血滴如雨水般落下,洒在街道上,我看着街道出神,似洛阳,街道旁躺着人,仿佛被雨水唤醒,亦或是因为我的到达,他们纷纷抬头,向我靠近。
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少了胳膊或者腿,也有被腰斩砍头的,身负重伤,刺穿心脏,划伤喉咙,黑色的血慢慢从他们伤口滴落,染黑了街道。
我知道,他们为我所杀,是来向我索命的,他们骂我咒我,我毫不在意,因为类似的梦我做过千遍万遍,不过...这次不一样。
索命的队伍里,多了个陕地的农民,我看不清他的脸,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就是知道他是陕地的农民,他很奇怪,一动不动,不说也不闹...
我还梦到了小崽子,她站在洛阳的街道上,我叫她,她侧过脸,一脸茫然看着我,“良,杀了那么多人...你后悔吗...你后悔吗...后悔吗...”那声音仿佛击穿灵魂一般,是她的声音,也混杂了些我的...循环往复,直至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身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自打昨天晚上回来,得知那么多消息之后,就没安稳睡过。
我看着小崽子,她倒睡得香,嘴巴一张一合,我可惨了,一整晚没怎么休息好。罢了罢了,倒不如消化一下现有的线索。
昨天晚上,和那个什么...浮羽对话的,八成就是小崽子了,那个浮羽,我也曾听说过,从几个贪官污吏口中得知的,不过没想到...他和小崽子竟然认识...
这么看来,小崽子来洛阳的缘由就不言而喻了,说什么为姐姐报仇,这个姐姐也是编出来糊弄我的吧,本来我就觉得奇怪,王爷这种尊贵的人,怎么会亲自到手下的佃农家里寻妻纳妾...
她真正的目的,是向我复仇...报他爹爹的仇,不过...我怎么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了?好像是那个狂鹰跟她指名道姓是我,还说什么我有她父亲的东西...等等,东西?
说起来确实有一个,那天舌头走了的时候,我闲得无聊,就把我包袱里的东西说给她听,那是我杀的人身上的东西,记得说道一件东西的时候,她态度一下子就变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现在看来,那个东西,或许是她爹爹的东西.....
我轻手轻脚下了床,到包裹里去翻找,没一会,一个红色的,绣着“安”字样的荷包就躺在我手里,这个...就是她爹爹的东西把....我...真的是她的杀父仇人啊...
我一时间愣在了那,可又想想她昨日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要杀我的样子,反而...还有点想保护我?这是怎么回事...保护仇人什么的,我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啊,我也不能直接问她.....
父母之仇,不得不报...她估计恨透我了,一路上...对我的想法,大概只有杀了吧,也难怪舌头听到她喊我的名字,还喊杀...
我抬起头,看着她,行侠一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我还曾经对她.....现在看了,只剩愧疚,可又有什么用呢,证据确凿,我...唯有接受了吧。
我该怎么还啊,据她描述,她爹爹没回来,一家人都死了,那岂不是我害死了她们一家人...几条命都不够还的...
叹了口气,我...不过既然她没向我坦白,那就先履行约定吧,先宰了那豚妖,再把命还给她,就到那个湖里吧...她说找到爹爹的那个湖....
“良爷?良爷怎么起这么早,还看着我...”她揉揉眼睛,醒了过来,我赶忙收起荷包,“啊,习惯了,既然你醒了,咱们就去昨天鸢的接头人那里吧。”
想了想,虽然昨天那人告诉我王爷不在,但是他毕竟是敌人,不能完全相信,还是去确认一下吧。
简单吃完饭,选了个差不多的时间,再次拜访了一下,还是她一个人在家。
“啊,是你们啊,进来说进来说。”她把我们领进门,“他本来应该过一会回家的,不过他昨天夜里就回来了。”
“昨天...夜里?”这个时间......
“对,我也感觉奇怪,不过确实是昨天晚上,身上受了些伤,估计是雇主让他回来养伤的。”说道他受伤了,她满脸的愁容,也是真担心,不过....半夜回来,又受了伤...这描述怎么...
“娘?有客人?”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紧接着,帘子被一只粗壮的手拉开,那手上有着些许伤痕,很新,像是被刀剑所伤,不过我在意的...是衣服。
紧接着,他的半边身子都露了出来,再一探,全身都露了出来。
嗯!!他...他,我看着他的脸,那个空洞的眼神,无光的感觉,不会错的...就是他,我昨天晚上碰到的,那名叫铁掌的杀手。
而且,我快速向下看去,他的右手...果然是没有的,这可不容质疑了。
我立马把手放在刀柄上,站起身,一副要攻击的样子。
不过我又想了想,他既然是鸢要我来找的人,应该不是敌人,而且他现在手无寸铁,我也不好开打,更何况他母亲还在一旁看着。
我迅速放松下来,赶快给两位赔不是,说是因为太紧张了,这下他们才放下心来。
他见我放松下来,提着水壶,放到炉灶上,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和他单唠,我也明白事理,简单交代一下满穗,就和他一起私聊了起来。
“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他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啊,而且你不是以前做官活的吗?现在不也是?”
“...我是没办法,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他顿了顿,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
你应该听说了吧,我们家的事,我父亲,我母亲只是和你说了他曾经是我们的保护伞,但是为什么保护,用什么保护,她却没和你说啊。
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官府,职位是刽子手,每天要杀不下十个人,一开始我很怕,那是一条条生命啊,即便那是罪人,罪该万死的人,我也不想去亵渎生命,那边就和他们一样了吗...
我知道你,就算不听我娘说,我也大概知道你,从浮羽那听过一些。我知道,你是个心存侠义的人,杀过很多恶徒,我觉得我以前的生活就像一把铡刀,每天就是不断看着人命从指尖流逝,我没有处决罪犯的优越感,反倒是一抹愧疚覆盖在我心上,我觉得我们很像,就问了你昨天的问题。
“良,杀了那么多人,你后悔吗...后悔吗...”这句话霎时在我脑中浮现。
“他们不死...会有更多的人死...”我慢吞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