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璎珞打完二十掌,拖着海兰进来,海兰已经肿得认不出来了。
嬿婉姗姗来迟,见到养心殿中情形,大吃一惊。
此时毓瑚匆匆而入,行礼后道:“皇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奴婢寻了桂铎大人,又按大人的说法寻了小福子的弟弟四海,已经问清楚了。
这小福子、小禄子原本就家中贫寒,当年遭了旱灾,亲戚四散,两个哥哥也失了音讯,没有送银子回家,他们一家穷得卖了田地,到今年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想起小福子在信中提过,一同伺候的人中有人的阿玛做官,所以找上门来寻个出路。桂铎大人借了他们一些银子,又替他们赎了田地。又因这家人本是河北人,所以让们到鸡鸣驿谋条生路。”
如懿嘟嘴道:“仅凭他一面之词,皇上便要轻信了吗?”
毓瑚道:“桂铎大人说,他借钱时寻了见证人,是皇姑的夫婿,裘曰修裘大人。那些银钱,四海已经还上,所以桂铎大人归还了借据,但裘大人身为见证,他那里可能还留有一份。还有那些赎买田地的田契券书,也都在四海家乡的县衙有备案。”
容音道:“皇上,看来这就是寻常接济。当年之案,因其涉及宫闱,不便详说,小福子小禄子的死,只有查案的那几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桂铎大人是外官,在不知晓内情的情况下,见女儿昔日同侪家中艰难,借些钱财出去助人度过燃眉之急,这完全有可能。”
毓瑚犹豫半晌才道:“皇上,其实桂铎大人说过借钱的缘由。他说,慎妃娘娘是有些风雷之性,可这也是因为慎妃娘娘十一岁就不在他身边,他未曾尽到教养之责。他觉得慎妃娘娘的性子,身边的人只怕多要受气,所以,才私心想着,既然人找上门来,替娘娘弥补、转圜一番也好,无论小福子小禄子是在慎妃娘娘身边伺候,还是在别处,若是能因此有消息传到宫里,让他们多给慎妃娘娘行些方便,总是好的。”
嬿婉道:“皇上,桂铎大人这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璎珞道:“桂铎大人既然这么说,便是连小福子小禄子已死的事情都不知道,看来当真无辜。”
海兰的嘴被肿胀的脸颊挤着,口鼻里全是血,含混不清地嗫嚅道:“一个借钱的见证,倒是特意寻了皇姑的夫婿来做,桂铎大人好心思。”
璎珞看向容音,见容音点点头,先扬起手又扇了两下,把海兰扇倒在地,才对皇帝道:“皇上,桂铎大人与裘大人本就相识。今年长公主的善堂遭人作乱,桂铎大人、裘大人和皇姑都在善堂,那时皇姑为了救柔淑长公主被疯子袭击,裘大人为了救皇姑,差点没了一只眼睛,也是因此,才会与皇姑结缘。皇上,也是为了表彰皇姑英勇,才认她为义妹的。”她说到最后,语调已经带上嘲讽之意:“只是那时娴妃娘娘还在冷宫,对这些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海兰倒在地上,一开口鲜血便流出,却仍是嗫嚅:“那推荐小福子弟弟的人,为何与傅恒相识?还有,为何凌云彻一查此事,坤宁宫的赵九霄就拦在头里?这赵九霄对魏贵人的宫女有意,不可不查啊皇上!”
嬿婉惊道:“什么,赵侍卫对臣妾的宫女有意?”她立刻对皇上说:“皇上,这赵侍卫原先也是臣妾的同乡,后来在御花园,偶然见过一次,行个礼就过去了。事涉臣妾宫中宫女清誉,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正让嬿婉给自己按摩太阳穴,觉得已经好了许多,此时见嬿婉停手跪下,又惊又怕,也是心疼,而且此时发话的是海兰,当即站起身疾步而下,狠狠踹了海兰一脚,怒道:“傅恒在漠北管着庶务,认识几个商路、驿站的人有什么奇怪!赵九霄也进了慎刑司了,你还要怎样!难道要让傅恒也进慎刑司你才满意?”
海兰被踹得滑出一段距离,又很快爬回来抱住皇帝的腿:“皇上,姐姐冤深似海,难道皇上就信他们一面之词?请皇上宣桂铎入宫,当面对质!皇上大可以问一问他,他有没有让手下扣着魏贵人的家人……唔……
进保试图捂住海兰的嘴拖她下去,但被海兰挣脱开来,她边喷血,边嚷:“他有没有收买小福子的家人!让他发誓,用他女儿的性命发誓!惢心,还有惢心,惢心很快就会入宫陈情!”
容音厉声喝道:“够了!包太医早就回禀皇上和本宫,桂铎大人旧病复发,需要卧床休养半个月以上,而今无凭无据,就为了你们一点早就被推翻的猜疑之心,要如此凌逼皇上的臣子,你们难道真要插手前朝之事,还要皇上落下不恤功臣的恶名吗!”接着又问:“惢心又是怎么回事!海兰啊海兰,你不会是想告诉本宫,你们主仆背着皇上和本宫,私自将已经出宫的宫女又召回宫中吧!”
容音素来宽和,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众人暗自心惊。
海兰再次被皇帝踹开,此时也昂首道:“是,皇上,奴婢安排惢心入宫为人证,只是因此事事涉冤案,所以并未得到皇上允准,请皇上恕罪!”(台词引用自原剧)
如懿只当皇后终于心虚,所以试图阻拦,淡淡道:“此事臣妾并不知情。只是皇后娘娘,就算天衣无缝,至死不认,做下的事情也是做下的。”
皇帝瞠目结舌,却见皇后面色平静,道:“娴妃原来不是为了给自己伸冤,竟是冲着本宫来的,那何必扯出这么些旁人呢。”
皇帝想嬿婉在呢,怕什么,立时道:“娴妃,皇后多年治理后宫,从来公正,还是不要疑心生暗鬼的好,何况牵涉这样多的人,朕不能不顾虑朕的清誉,娴妃你也要顾全大局。”
却见如懿一眼冷冷睨来,嘟起嘴,仿佛有无限委屈:“皇上又要臣妾顾全大局了。臣妾一直顾全大局,可是臣妾在冷宫三年,出来后又受众人针对,皇上,臣妾问您一句话,在您心里边,是不是根本不相信皇后、阿箬和魏嬿婉会做那样的事。”
皇帝头脑发昏,这一次他很肯定不是咒魇,纯粹是被气的!
嬿婉正想说什么,却被容音一抬手止住。
容音面对皇上,行礼道:“皇上,海兰如此说,臣妾担忧有人会伪作皇命,欺骗甚至威逼惢心入宫,臣妾恳请皇上,让人去江家还有索绰伦府保护相关人等,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的话。”
皇帝立刻道:“朕准了。”说着点了几个侍卫,让他们快马加鞭,即刻去办此事。
容音又道:“璎珞。”
璎珞朗声道:“奴婢斗胆一问,娴妃娘娘是如何顾全大局的?你毕竟蒙冤,若要为自己洗雪冤屈,自然无话可说,然而,一件冤案,无非是有人栽赃或拘谳不当,虽然三年过去,人证多有湮灭,可是记档和物证还是齐全的,您完全可以向皇上请求让慎刑司重查此案,详察证供记档,堂堂正正找一应人等询问疑点,可您这么做了吗?没有!
仅凭侍卫因折梅清供的公务和妃嫔宫女在御花园一面之缘,就把人家送进慎刑司,算什么顾全大局?让随侍皇上的御前侍卫替自己私下调查,算什么顾全大局?
因为桂铎大人为着女儿发了一点善心,就诘问人家当嫔妃的女儿,还试图在他病中多行逼迫,算什么顾全大局?
为着自己心中一点猜疑,就红口白牙污蔑皇后娘娘和富察氏清誉,算什么顾全大局?
连在您入冷宫后的炩嫔娘娘都牵扯进来,以平反冤案为名,行污蔑陷害之实,算什么顾全大局?
只怕娴妃娘娘顾全大局是假,对皇后和宠妃心怀怨望,疑邻盗斧,甚至想逼皇上废后是真!”
如懿闪着眼睛,无辜道:“臣妾百口莫辩……”
容音打断她:“你百口莫辩,本宫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娴妃,本宫知道你对本宫有所不满,可你与皇上青梅竹马多年,皇上当年在绛雪轩不惜在众人面前失信,也要把玉如意从本宫手中收回去转交给你;
后来你姑母获罪,皇上就是去求先帝,都要为你求一个侧福晋之位,当年待你可谓情深义重,就是你进了冷宫,皇上也着意关照,即使知道你欺瞒了他,还差点毒杀亲妹,也愿意看在多年情分上给你一个机会,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背着皇上私联侍卫,罔顾国法不按章程查案,仅凭怀疑就要把侍卫嫔妃送进慎刑司,不惜让皇上背上逼迫功臣的名声,你祸乱的是皇上的法度,败坏的是皇上的圣誉,践踏的是皇上的真心!你做都做了,还要如此诘问皇上,是想让皇上受内疚之情的折磨吗?本宫看娴妃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只是享受皇上对你有所亏欠的感觉罢了,真是枉费皇上多年情意!”
她口中一字一句,由璎珞扶着,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将如懿逼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大门前。
皇帝心头一震,原来皇后是这么想的吗!
这时外间忽然乌云密布,接着一道闪电劈下。
容音与璎珞转过身一段交叉走位,走远几步。
众人眼前一阵电光闪过,强烈光线照耀下,所有人一时失去视觉,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皇帝更是忽然之间头疼得仿佛要被这雷劈开一般!
待众人重新看见面前情形,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如懿浑身焦黑,头顶的银钿子早就熔化变形,头发膨胀起来,身上衣服也烧得发黑皱缩,护甲裂成几瓣滑落在地。
她口中吐出一缕黑烟,直直倒下。
海兰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凌云彻也急急上前,将如懿护在怀中,一手恰与如懿黑黢黢的手十指相扣。
璎珞虔诚跪下,重重磕头:“天雷降世,严惩恶人!这是天惩!”
除了前来护驾的御前侍卫,养心殿内外的宫女、太监、侍卫齐刷刷跪了一地,不断磕头。
这还不到惊蛰,平白无故一道旱天雷,还劈在娴妃身上,怎么看都是老天爷降下惩罚!
魏嬿婉被雷声惊吓,早就躲进皇帝怀里。
皇帝拥着魏嬿婉,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冷冷地看着凌云彻和如懿,下令道:“把凌云彻和海兰,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娴妃,拖回去,禁足翠云馆,非诏不得出!”
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将两人拖了下去。
皇帝看看皇后,一时不知道该对皇后说点什么好,踌躇半晌,最后只说:“皇后和炩嫔先各自回宫吧。”
侍卫玛清阿问了住址,带着一队人马,快速到达惢心家所在的胡同。
刚到胡同口,他就发觉不对:这胡同内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带人走进去,才发现惢心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衙役正维持秩序,驱赶围观群众。
又有人从里间抬出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寻到捕头,表明来意。
那捕头道有人试图入内行凶,幸好有人见义勇为,混乱中这家的妻子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
“只是这案子诡异,背后可能牵扯颇大,几位大人已经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