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拳打镇关西(1 / 2)

木兰秋狝本是为着展现皇帝勇武和满蒙亲厚,但狩猎第一日的刺杀疑云,令所有人陷入不安。

傅恒一面加紧查案,一面启奏皇帝:“若皇上长久不出面,恐怕前来秋狩的满汉重臣与蒙古诸部心内不安。奴才恳请皇上效高祖行劳军而安士卒之举,安抚众臣子。”

然而皇帝不但恐惧不安,而且腰疼,无法骑马。

于是傅恒便转而建议由宗亲或皇子代皇帝出面与众臣一同跑马狩猎:“如今二阿哥有罹患金疮中风痉之险,需太医日夜守候,安贝勒在诸阿哥中居长,三阿哥亦在总角之年,可以代皇上行猎。”

皇帝道:“永璜与你们查着案子,那么就让永璋来做这些事吧。色布腾巴勒珠尔一直养在内廷,是蒙古人,也比永璋年长些,他也去吧。”

于是几日以来,三阿哥永璋与和敬公主未婚夫色布腾巴勒珠尔奉命与众人多行狩猎,因为此前皇帝的教训,两人只在附近开阔地带猎些围场放养的羊、鹿和兔子等,每日早早便回。

色布腾巴勒珠尔本就颇擅骑射,永璋虽然未满十二岁,也已学过几年,算是弓马娴熟,这几日在围场出尽风头。

女眷这边,皇后这几日一直陪着端郡王夫妇,一应事务都交给炩贵妃打理。

嬿婉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好在她学得很快,又有阿箬等人从旁协助,不多时便稳住阵脚。

这一日永璋到苏绿筠处,见伊拉里氏与伊尔根觉罗氏也在帐中,压住兴奋见了礼,让手下把猎到的狐狸拿去剥皮后矜持地退出帐篷。

伊拉里氏笑道:“三叔打的狐狸看着就毛皮厚实,真是不错。”

苏绿筠得了侄女赞扬,也有些得意,面上还是谦逊道:“这孩子就是一时运气好罢了,和大阿哥、二阿哥是比不得的。”

其实她心下有些担忧,如今二阿哥伤着,虽说只是皮肉伤,但太医严阵以待,还不知怎么样。若是永璋这时候太出风头,会不会让皇后母子刺心?

思及此,她便问伊拉里氏:“这几日永璜有去探视二阿哥吗?太医怎么说?”

伊拉里氏道:“那伤口都结痂了,只是太医总说保不齐会有个什么病,要二叔养着,皇额娘和福晋也看得紧,大爷说二叔这几日都快憋坏了。只怕是太医怕真出了事被怪罪,过于小心了。”

苏绿筠道:“话不能这么说,无事自然最好,不过小心些总没错。你们也多去陪陪二福晋,论年纪,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要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可就不好了。”

伊拉里氏答应一声,又道:“五叔这几日倒是病得厉害,太医去了好几拨,说是受了惊吓,好几日烧才退下来。”

苏绿筠恨声道:“还不是海兰那蹄子,还有娴答应那个糊涂油蒙了心的!”

伊拉里氏看苏绿筠脸色不好,急忙岔开话题,又说了些别的。

永璜让嫡福晋和侧福晋去苏绿筠处,自己则前往永琏帐中探望。

之前永璋一度被隔绝在松林之外,这几日行猎也并未出事,而永琪突然在如懿那儿出事,但他身边的奴才又说永琪之前分明没出过自己的帐子,这一切让他开始怀疑那日人与马位置的瞬间变换是否只是针对特定的人,而特定的人中不包括永璋。

为了安全,他以亲戚间要多走动的理由让伊拉里氏带着伊尔根觉罗氏去苏绿筠处做客。

他方到帐外,就听见里间永琏说道:“已经这么多日了,本王的伤口都长好了,应是不会患上……什么病来着?”

太医道:“王爷,恕微臣直言,从前也有过受伤后十几日、甚至数月才罹患金疮中风痉的人,请您不要掉以轻心,这几日请您安养。”

他又听见永琏无奈的话语:“好好好,本王明白了,本王接着静养就是。”

这时赵一泰看见他来,急忙进去通报。

永璜入帐,见容音也在,几人见礼,容音说:“你们兄弟说说话吧,本宫先回去了。”便离开了。

两人闲话一阵,便说起这次“刺杀”事件。

永璜道:“如今上驷院官员和围场官员的口供已经完备,松林也勘察了数次,证据确凿,那个凌云彻无法抵赖,只得招了。他一早就发现那处机关,机关附近也有野马的尿溺,他为了搏一个救驾之功,又窃取围场中用于配马的母马体液与那些尿溺混合,引得那两匹野马前往,以吸引皇阿玛前往那处松林。”

永琏疑问道:“这口供仍是有许多漏洞。其一,这机关既是他发现,那么又是谁布置的?其二,他虽在围场服役,但围场如此之大,围猎之处离他服役的地方甚远,他怎么知道那附近有公野马出没?其三,他当年虽然当过御前侍卫,但时间不长,皇阿玛虽然爱马,但平日不过闲时骑上一两回,这爱好不比品鉴章印突出,今年木兰围猎也是头一遭,外间人恐怕不易探听到皇阿玛有这样的喜好吧。”

永璜道:“也许是布置机关意图伤害皇阿玛龙体更是重罪,凌云彻不敢承认。或者,这机关原本的确是某一处木兰围场之外的猎马机关,但是出现在了松林中。我们不是在松林中都经历过这些事了吗?”

永琏沉默了一阵,才道:“但那箭矢生锈,便是已经在林中有些时日。若是这机关并非因怪力乱神而出现,那岂不是真的有人试图刺杀皇阿玛?”

永璜道:“以愚兄之见,并非如此。二弟,你可知乾隆三年的辽河惨案?”

永琏道:“听过一些,慎娘娘的阿玛当年因北族有人越境,在奉天胡作非为,将这些罪人驱逐,北族胆大包天,意图刺杀我大清一方父母,幸而其阴谋并未得逞。”

永璜道:“当年北族人刺杀桂铎大人,尚且用上滚木礌石伪装意外,后来又派出数名杀手追杀,若是当真有逆贼意图刺王杀驾,布置只会更周密,又怎么会用一个只有两支无毒箭的机关,之后也无其他人出现?因此这次的事情必是有人自导自演,想以此算计贪天之功。”

永琏陷入沉思。

永璜接着说:“至于为什么凌云彻知晓皇阿玛喜好,皇阿玛这些日子也在让人清查是否有御前伺候的人泄露皇阿玛起居的事情,这几日抓到几个给前朝官员递消息的太监,还有一个泽芝,说是当年炩娘娘入宫那阵子,给好几位娘娘的宫女卖过消息,但她也不认这回的事情,说凌云彻被贬后远在木兰围场,又一文不名,她没理由为了这种人泄露皇阿玛喜好,也不可能把消息传那么远。虽然她说的也符合常理,但是皇阿玛这回铁了心要整顿御前,如今一应人等正关着呢。”

两人又叙话一阵,永璜便离开了。

送走永璜,永琏一回头,便看见敖登从里间走出。

之前他怕吓着敖登,让她出去和几位公主、福晋散散心,或是去几位娘娘处坐坐,但敖登毫无心情,几日来只是守在他身边,或是在帐中发呆。今日包太医来,永琏便提前让她去里间小憩一阵子,以免又听见包太医说了什么更加担忧。

敖登这几日不曾骑马,此时只穿着身湖蓝色暗花锦便袍,简单挽起发髻,插上一支镶珊瑚银簪。

永琏看她一脸怒容,暗道不好,硬着头皮问道:“福晋这么快就睡醒了?”

敖登气鼓鼓道:“妾身都听见了!都是因为松林里那个贱奴、混蛋,脏心烂肺的畜生!”

永琏顿时头大,只得安抚道:“好了好了,此事还有疑点,等查出结果,皇阿玛、皇额娘自有定夺,福晋也不必操心了。”

敖登还是怒气难消:“别的事情还没查清,但那贱奴就算不曾布置冷箭,最少也已经认了知情不报之罪!他若早将发现机关之事上报,皇阿玛与二爷又怎会遇险!”

永琏哄了好一阵子,吉雅也在一旁劝着,才安抚住立时想要去给凌云彻教训的敖登。

而此时,泽芝双颊红肿,正跪在大帐中,在皇帝的雷霆之怒中瑟瑟发抖。

此前清查御前的奴才,查出两名太监给高家递过消息,但此时高贵妃已经薨逝,高家也日簿西山,皇帝也觉得无谓再追究。但泽芝此前将自己看上嬿婉、肠胃有恙两件事传给好几名妃嫔,皇帝一想到若是嬿婉因此没能入宫,自己还不知要受如懿几年折磨,又想到这泽芝先后伺候过如懿、海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让进保给泽芝掌嘴后犹觉得不解气,抄起桌上的茶盏哗啦一下丢下去,已经冷透的茶水兜头浇下,泽芝冻得瑟瑟发抖,但头脑也从紧张导致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

她深深伏地道:“皇上息怒!娴答应与海兰皆为奴婢旧主,奴婢愿将功折罪!”

皇帝本来还再找有什么可扔的,听到这话忽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