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沉着脸问:“好,朕就听听,你如何将功折罪!”
泽芝道:“请皇上屏退所有人,让奴婢单独禀报。”
进保想到泽芝曾经一瓶子了结了王钦,犹疑道:“这……皇上,是不是谨慎些,这婢子凶名在外,若是作困兽之斗……”
泽芝叩首:“奴婢绝不敢!皇上若不放心,大不了让人把奴婢捆了!”
皇帝沉吟半晌,让进保把泽芝绑了,又让他们俩出去。
泽芝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把肚子里的话逼出了口:“皇上,奴婢猜,您想对付娴答应,但您又被娴答应暗中诅咒,却苦于没有证据。”
皇帝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泽芝看皇帝沉默不语,一咬牙,道:“奴婢这几年伺候在侧,常见皇上犯头疼病,奴婢也实在担忧。奴婢愿献计献策,助皇上一臂之力。”
其实她在伺候时暗中窥伺养心殿的帐帷,发现慎妃每次侍寝其实都不是真的侍寝,而是与皇帝叽叽咕咕地商议什么,模模糊糊能听见“如懿”“咒魇”,看见慎妃似乎是猫在床头写着什么,且有几回慎妃离开时,手上带着几点墨迹,再结合皇帝对如懿的一些反常行为,她才有些怀疑。但这种事情,她若说了,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皇帝缓了神色:“你接着说。”
泽芝说着,皇帝时不时否定或肯定某些话,过了约一个时辰,皇帝让人把她先押回去,又让进忠、进保入内,交待了几句。
两人依言布置一番,又分别去请皇后和端郡王夫妇皇额娘。
敖登听闻皇帝召见,便换上一身较为正式的大红宝相花锦袍,式样上更接近旗装,只是袖口不完全收紧,又有蒙古风格,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戴着黄铜额饰,两侧大颗绿松石、红珊瑚编成的流苏垂坠而下,直到腰际。
永琏带她到了大帐,这才发现皇后、炩贵妃与慎妃、玫嫔都到了。
永琏与敖登一一见礼后,坐在末座,皇帝便说:“把娴答应也请来,让傅恒把凌云彻带上来。”
因为海兰杖伤未愈,不能起身,如懿只能独自一人到了大帐,随意地福了福身,气鼓恼叨地坐在末座。
凌云彻被傅恒押了进来,如懿一下子瞪大了眼:凌云彻满身血污尘垢一直没有清洗,此时似乎更加憔悴清减,满面胡茬。
其实因为凌云彻很快就什么都招了,傅恒并没有用刑,但如懿还是十分心疼,正想傅恒怒目而视,就见傅恒似乎不经意地将左手放在腰际,并不明显地比了一个跨刀的动作。
如懿立刻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敢怒不敢言。
皇帝开口道:“把你之前招过的,在几位主子娘娘面前再招一遍吧。”
凌云彻涕泗横流,跪伏在地,将他怎么发现机关,怎么隐而不报,守候在侧的事情说了。
阿箬冷笑一声:“好啊!凌云彻,你当年不择手段往上爬,监视本宫母家,想着抓本宫阿玛的错处杀良冒功,如今更是把主意都打到皇上身上,还带累了端郡王,简直是胆大妄为!”
如懿几乎立刻就想反驳,但此时白蕊姬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
如懿不作声了。
容音立刻跪下,伤感道:“皇上!这贼子不仅贪功,见隐患而不报,将皇上的圣躬安危置于何地!皇上洪福齐天,这才躲过一劫,只是咱们的永琏,永琏……”她说着,便带上了哭腔。
永琏急忙也与敖登一同跪下:“皇阿玛、皇额娘,儿臣并无大碍,请皇额娘不必担忧!”
皇帝一脸沉痛地将皇后扶起:“皇后,永琏是个有福气的,那金疮中风痉也不一定就会发病,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回实在是险之又险!那支箭,再偏一点点,朕就要失去这么一个忠勇可嘉的嫡子了!”一面转头厉声道:“凌云彻,你可知罪!”
凌云彻叩头不止,这时敖登恨恨道:“皇阿玛!这豺狼令皇阿玛与王爷如此涉险,儿臣身为您的儿媳、王爷的福晋,不能轻纵了他!请皇阿玛允准,让儿臣替您与王爷教训他!”
如懿自以为终于碰上个好对付的,便说:“敖登,你是主子,自有奴才会替你教训他,你自己动手是有失了主子的体面的。”(台词引用自原剧)
敖登道:“娴娘娘说得有理。儿臣的阿布,正是皇上的奴才,如此儿臣请求皇上,让儿臣的阿布头等侍卫车尔登扎布教训这贼子!”
皇帝心中暗暗赞叹敖登反应迅速,车尔登扎布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让他打一顿,凌云彻还能好?
凌云彻脑中轰的一声,没想到端郡王福晋竟然是车尔登扎布之女!
他顿时想起车尔登扎布冰冷的眼神和他斩向自己手指的刀,顿时五雷轰顶,抖如筛糠,口呼“饶命”不迭。
偏偏嬿婉这时候又补上一句:“凌云彻,你从前便说过,哪个奴才不受主子打骂,何况还是犯下如此大错,车尔登扎布侍卫于公,是皇上的侍卫,于私,是福晋的阿玛,让他教训你合情合理,你又何必讨饶,反而失了男儿气概啊。”
白蕊姬嗤笑一声:“贵妃娘娘这话有理,人做了什么孽,总有一日报在身上,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啊!”她看向皇帝:“皇上,要臣妾说啊,干脆让福晋先打这奴才一顿出出气,然后臣妾也赏他一顿鞭子,再交给侍卫们好生教训。”
皇帝佯怒道:“你这话糊涂!敖登啊,娴答应说得对,你既嫁入皇家,要讲究皇家体面。不过你既然有心改过,朕也欣慰,就按你说的,让车尔登扎布赏他几拳吧!”
车尔登扎布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皇帝一声令下,他便旋风般闪进来,像拎鸡仔一样拎着凌云彻出去了。
如懿看着车尔登扎布小山一样的背影,急道:“皇上,凌云彻从前为侍卫,服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若这件事是被人设计陷害的,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凌云彻,身边可就少了一个忠心得力的人了。”(台词引用自原剧)
璎珞立刻疾步而下,一巴掌扇在如懿脸上。
众人一时震动,都说不出话来。
如懿被抽得半边身子都不在座椅上,一时也惊呆了。
璎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拉下座椅,面对皇帝跪下,双膝正好将如懿牢牢压在地面。
她一手压住如懿,一手扇着巴掌,偏偏面上并无厉色,而是带着哭腔道:“皇上!凌云彻的忠心,是私自结交宫妃,替宫妃办事,陷害朝臣,败坏皇上名声,还想陷害皇后娘娘!奴婢服侍皇后娘娘这么多回,实在忍不了娘娘受人陷害,如今亲儿子有患重病之险,还要听娴答应颠倒黑白!所以奴婢自作主张,替皇后娘娘教训了娴答应!奴婢自知是以下犯上,但奴婢也是因为待主子的一片忠心!求皇上只罚奴婢一人,不要迁怒皇后娘娘啊!如此奴婢纵死,也没有遗憾了!”
她说一句,正手抽一巴掌,如懿口中便似开了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又说一句,反手一巴掌,如懿眼上便似开了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璎珞说完,重重磕头,一连十几个响头全都磕在如懿头面上,如懿脑中直如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别说众妃嫔,就是皇帝看了,也暗暗胆寒。
容音再次跪下,请求到:“皇上,璎珞一直待臣妾忠心耿耿,舍生忘死,您就看在臣妾份上,饶过璎珞这回,从轻发落吧!”
皇帝哪里敢不饶,忙道:“好了好了,璎珞是为着咱们的嫡子,一时情急,朕也知道她忠心事主,但这样冲动,冲撞了如懿,实在该罚,着罚俸一年,好生反省。虽说打一巴掌无甚妨害,但朕与如懿情深,自然担忧,传太医来给娴答应看看。”
璎珞这才起身,如懿一摊烂泥似的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日,才扶着椅子腿儿爬上去。
这时进忠入内,一脸惊慌:“皇上,奴才,奴才奉命搜查凌云彻的私物,却搜出了些……东西。”说罢暗暗用眼瞟向两侧。
皇帝作出一副收到暗示的样子,道:“此事与刺杀案有关,不是你们这些皇子女眷该听的,你们都先走吧。至于如懿,朕信得过她,就让她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