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大逆不道,最是明白不过,王兆立马厉声喝道:“段霄!陛下面前岂可胡言”皇帝脸上沉静,没有怒色,一摆手,王兆退身禁言,“无妨,他说得也没错,”他蹲下身去,将药盒摆在段霄面前,“如何,这是朕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实在不行,虽可惜,但是也只能杀了心安一些。”
闻言,段霄抬眼瞪着他,一脸怒色。皇帝心思深沉,对父亲的猜忌由来已久却多年来半点未透露出来,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后援支持从来没有缺失,帝将合心,一直战无不胜,这些在民间一直都是美谈,此时看来,尤其可笑。
段霄的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段飞悲伤过度,颓废了好长时间都振作不起来,皇帝以怜惜他为由,将年龄尚幼的段霄接进宫中照顾,与同龄的七皇子姜允为伴。之后边境纷乱,段飞奔赴战场,他沉浸在与敌军的拼命厮杀中,暂时忘了心中的那股悲痛。
现在想想,或许自己从进宫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用自己的双脚踏进了牢笼。哪里有什么君臣情深,完全是父亲的一厢情愿,他拼命在外为国君守卫疆土,而他的君主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心里打算的竟是如何以子相挟,以父相逼。
事已至此,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里是凌云殿,要逃也逃不了,这药不吃也得吃。段霄脸上绝然,已经有了决断,“我很好奇,陛下若是与父亲说喂我吃了毒药,父亲是会乖乖听话呢,还是直接起兵造反。陛下,难道没想过,也许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黄银是慢性毒,一开始不会造成多大的痛苦,解药朕都会准时给你,你每半个月服用一次,便不会有发作的情况产生。服药一事,朕希望暂时只有你知我知就好,你说得对,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段飞一直安分守己,朕又何必去和他撕破脸呢。你就是那颗定心丸,朕说了,只要你乖乖服药,很多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皇帝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颗黄金色的药丸,他一脸笃信道:“对段飞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重要的东西。”
段霄一脸嘲讽地笑了下,“陛下倒是很了解家父啊。”
皇帝怔了怔,扪心自问,真的了解吗?段飞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但是时间在变,周遭的人也一直在变,谁能保证此刻忠心不二,就能永远忠心不二。他对段飞这个人的存在是有矛盾心理的,既希望他如自己所想永远不变,但又清楚认知到人不可能永远不变的事实,重要的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从始至终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更得民心的段飞一直走在前头,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废话说得够多了,你吃是不吃?”皇帝将药丸推到段霄眼前,语气不耐烦起来。
段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了药丸就塞进嘴里,一股清香入喉,没有半点苦味,还有丝丝甜意,他一脸认真道:“陛下,这味道还不错。”
皇帝亲眼看他将药丸吞下,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就好,朕知道允儿对你很是照顾,想必你应该不会把这些糟心的事说与他听,让他难过吧,毕竟你也是很在乎他的”
提到姜允,段霄眼里立即布上了寒气,强装的冷静不攻自破,一脸愤慨。皇帝一见他的即时反应,就知道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完全精准,脸上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