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好哇,没事就过来,咱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酒喽,哦,对了明明毕业了吧?”文老四叹了口气到:“哎,快别提这臭小子了,简直没把我气死!”说罢便简单把自己儿子的事情讲了一遍,电话那头也是一声叹息后说到:“哎,你说这挺好的孩子,怎么这么混呐?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竟然去瞎折腾,那现在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每天在社会上瞎混吧?”
“是呀哥,我现在是看到他就来气,但又不想让儿子去挖煤,现在我也没什么能力,哥,你看能不能帮着小孩找份什么工作?”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到:“行,只是将来你别埋怨我叫孩子受苦就好呀!”文老四像是卸下什么包袱一样:“哥,这是什么话?就是要让这小子多吃点苦头才行,对了哥,你别告诉他我给你通过电话!”电话那头疑惑的问到:“那,那我给他去电话?”文老四乐呵呵的到:“哥,这个你就别管了,我来收拾这小子,让他去找你,到时候呐,你只要黑着脸就行…”挂断电话后文老四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另一头的文世明和牛振伟仍然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正当文世明为晚上回不回家而发愁时,父亲的电话打了进来,文世明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爸。”不等文世明在说什么电话那头便传来简短一句:“来福悦楼吃饭!”说罢便挂断电话。
告别了牛振伟文世明独自往饭店走去,福悦楼曾经是镇里经营的一家中档酒楼,后来被一老板包下,从新装修了一番又对菜品做了些改良,生意也是越来越火爆。来到饭桌文世明被安排到最边的位置,叔叔大爷们偶尔问自己几句:现在干什么工作、找女朋友了没等等不咸不淡的问题,父亲除了一句吃饭外却什么都没说。管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饭局已接近尾声,这时文老四把儿子叫出包房,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文世明后语重心长的到:“装起来吧,你也不小了,身上不能没有钱,会被人笑话!”文世明被父亲这一举动搞的有些不知所措,由不得自己多想父亲发问到:“今后准备怎么办?”文世明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只好开口说到:“我先去找份工作吧,汾水不行就去外地看看!”文老四到琢磨一阵后又问到:“诶,对了,你大姨、二姨和你舅舅不知道在做什么?”文世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几位亲戚,被父亲这么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到:“我也很久没见他们,还真不知道呢!”文老四又到:“哦,要不你先去找找他们,看能不能帮你找份工作,实在不行咱再说!”文世明默默的点着头,包房里父亲的酒友鱼贯而出,文老四看着儿子到:“你回吧,告诉你奶奶我去上班,不回去了!”文世明心里有些不悦:这不是你推着我出了门,现在叫我回家?不过嘴上还是问到:“我,我回爷爷家?”“废话,不然你去哪?真是个傻小子!”就这样父亲又留了个背景,只不过这个背影相比下午来说似乎多了些温暖。
父亲很久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回家时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却也充满了欣慰。到了家仍然是奶奶打开大门,爷爷仍然当做不认识自己,却也没有继续下午的“斗争”,奶奶也仍然孜孜不倦的劝说、唠家常。
隔天牛振伟陪着文世明买了箱“承德露露”饮料,坐着公交车来到记忆当中的大姨家,大姨东问西问了不少,最后表示尝试着给文世明找一份开车的工作。出门后文世明摇摇头到:“我看玄乎!”看着牛振伟疑惑的眼神文世明接着到:“哎,哥们这新手上路,有人用我才怪呢!”果然,左等右等,最终了无音讯。大姨的儿媳妇在人才中心做主任,两三次让文世明到某某单位楼下等通知,顶着炎炎烈日,最终还是牛振伟陪着自己在某单位等了好几个下午。当自己心灰意冷时候牛振伟问到:“你不是还有舅舅吗?”文世明担心自己舅舅会像大姨一家没有下文,一直也下不定决心,还是牛振伟安慰到:“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这样在牛振伟的怂恿下文世明决定去试试,去之前,文世明用力回忆着自己舅舅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由于牛振伟去上班,这次只有文世明一个人来到舅舅家。
老旧小区的院子里有四五座预制板楼,每座楼高只有五层,院子里栽满大树。夏日的周末,不少邻居在楼下歇凉。
“金院长,快出牌呀!”一个中年妇女催促到。这颗大树下面四个人悠闲的打着麻将,文世明拿着两只烧鸡默默站在金院长身后,“六条”金院长从自己牌堆中抽出一张到,“胡啦!”刚才催促的中年妇女开心的到。金贵良此时在煤管局下属单位,煤炭地质勘察院担任副院长,分管着勘察院物业和院里投资的两个三产:混凝土搅拌站,这位金院长也就是文世明的舅舅。金院长皱着眉到:“今儿这牌太背!”,此时文世明已经在金院长身后站了一个多小时,对面那位中年妇女到:“金院长,这小孩儿是你亲戚?”舅舅没有搭中年妇女的茬也没有回头,冷冷问了一句:“有什么事?”一个多小时时间,除了刚到这里时自己打了声招呼,这还是舅舅问自己的第一句话。文世明原以为舅舅会问自己很多,会放下手中的麻将带自己回家,会关心自己的现状,谁知苦苦等了这么久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再想想以前的舅舅,不但会给自己些零花钱,还会照顾这个外甥的心里想法,文世明不由有些哽咽,很干脆的问到:“舅舅,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
“你会什么?”舅舅冷冰冰的问到,“我学了C1驾驶证可以开小车!”文世明答到,“哦,知道了,我给你打电话。”舅舅仍然冷冰冰的回复。文世明这样站着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说到:“舅舅,给你买了两只烧鸡!”舅舅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搭理自己,顿了顿文世明又说到:“舅舅,那我先回了,烧鸡给您放这儿!”“哦。”这,便是舅舅的答复,文世明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失落的离开这个伤心地,此时他心里竟隐约泛起了一丝轻生的念头。
“金院长,这又是哪门子亲戚找你办事呐?”中年妇女八卦到,金院长答非所问到:“嗨,今天这麻将,太背,老张,你来打几圈怎么样?”说罢便起身拎着外甥买的烧鸡,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麻将桌,回到家在阳台站了许久,这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串电话号码:“喂?小秋呐,下周叫我外甥去站里上班吧…对、对,让孩子先去吃吃苦…行,那老薛那就辛苦你打个招呼吧!”
正当文世明和牛振伟抱怨着物是人非,电话却响了起来:“喂,舅舅!”“明天上午七点,到我们单位院儿里坐通勤车,去了找秋主任,别迟到。”也不等文世明说什么,电话听筒便传来一阵忙音。
“什么情况?”牛振伟疑惑的问到,“我也不知道呐,应该是我舅舅给找了份工作!”
“嘿,你小子,找了工作也不说一声,我就说嘛,这么多七大姑八大姨,怎么会找不到一份工作!?你去什么单位上班?做什么呐?”面对牛振伟一连串的发问,文世明只能摇着头,尴尬的笑着,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单位,去了要做什么,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是如何在舅舅家楼下,顶着炎炎烈日,站了一个多小时…
早上六点半文世明便出现在勘察院,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陆续有不少人懒洋洋的过来等车。八点整,一辆蓝白色通勤车出现,应该就这一辆车吧,千万别坐错呐,文世明心里琢磨着。通勤车司机停下车便拿着杯子去办公楼接水,不大一会司机从新回到车上,用很浓的北山镇口音问了一句:“没人了吧?”车上稀稀拉拉的回应着,走吧……没有了。上车后文世明很自然的坐到最后一排,没有人问自己是谁,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话,透过车窗文世明看着窗外感到一片迷茫,就这样他在最后一排,一座就是好几年。他当然不知道舅舅早已有自己的安排,更不知道父亲给舅舅打过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