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她身上有些东西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她还残存着很多的人性,那些东西,他走到今天,已经丢掉了许多。
“一个都没有吗?”
“至少我没遇到过。”
她问了他,“那会有孤独的时候吗?”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明明自己都好不到哪去,还有心思来管别人,他笑了,“我也是人。”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好像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时,就没那么孤单了,虽然这样的想法感觉有点不地道。
“所以,你留学时的拮据,与这件事有关吗?”
孟思远心中一震,全然没想到他如此缜密,之前她不过是玩笑式随口提了几句留学生活,打工也是留学生的常态。自己全然没意识到他会想到这层时,他就已经关联了推断出来。
“是的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承诺不可信这个道理,是我爸教会我的。”
“我爸后来做了点小生意,我想出国留学,就去找他要钱了。他说当时周转不开,等我过去了,过年收到了钱,就给我汇款。我当时存的钱够大半年的费用,我问他,如果你过年也收不到钱,怎么办。他说,那么好的学校,我怎么可能不让你读完书呢?”
孟思远笑了,看向他,“如果是你,你是不是肯定不会相信空口的承诺?毕竟签了合同,都可以违约的。”
肖华没有回答她,即使后面的事不用她说,也能猜到,但他还是问了她,“然后呢?”
“他说他生意出了点问题,被套住了,拿不出钱。说实话,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他说你不信就回来看看,我借一万给你出个机票钱,不会让你在国外活不下去,回来了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的。”
“我当时就相信他了。”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车厘子,那时候夏天很便宜,遇上打折,她会买一大袋,当晚饭吃,“回国之后两年,我发现他买了套房子。他说是生意回转,凑了个首付,贷款的。”
一行泪猝不及防地流下,但她已经没了什么委屈,回忆终究是不好受的,这还是向一个外人第一次说起,她说了句orr,就用手抹掉了眼泪。
她擦掉了眼泪后,还朝他笑了下,像是在证明她一切ok。他问了她,“怕不怕?”
她点了头。
那时她很怕,有一阵喘不上气,觉得气短胸闷。但还是没让她妈担心,她妈工资不高,赚不了多少钱,她只说打工的工资很高,完全能负担费用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讲话,甚至连叙述都是淡淡的、三言两语的。肖华却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情绪影响,感受到她无法言说的委屈感。算了时间,她留学的时候,他已经算有钱了。
他穷过,他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他创业时,更明白不知道下个月能不能活下去,是什么感受。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轻声说了句,“没事,现在不用怕了。”
他沉默地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孟思远稳定了情绪,“那样的经历给我的影响是,我觉得是对生存的恐惧感,在推着我前进。”
人有时会对自己有误解,她很聪明,但也不例外。恐惧感不会把她推到这个位置,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或者说,恐惧本身就是**里的一部分,难免会归因错误。
肖华没有提醒她这一点,并不是时候。
“还有吗?”
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猎人,话不多,却能让她轻易吐露出来。
孟思远想了想,“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对他们,我觉得我应该设立好边界,但我还是会被干扰。”
“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你呢?”
“一件事,如果在我看来是该做的,无论过程多痛苦,我都会去做。”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不会是随口一说,而是践行了太多次。他做事是这样,心硬到极致,而不论是何种关系,只要他觉得应该,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关系。
没有任何人会是例外吗?
这样的人,他会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但拥有这样强大心力的人,是不是本身就不需要别人了?
这些问题,她当然不能问。
又吃了好几颗车厘子,孟思远很想喝水,但又懒得起来去端茶几前的水杯,便前倾了身子够着去端水杯,勉强抓到手柄,都忘了水倒得很满,刚勉强端起时就碰到了旁边的果盘。她抓得并不牢靠,都来不及站起身,手中的杯子就要踉跄着翻倒。
逃避心理的她闭了眼,然而手却被握住,他的力道很大,是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掌里,他才能控制她的手,去抓牢了那只已倾斜的杯子。杯子放水平后,再被他抓着落到茶几上。
肖华刚刚见她去接水杯,看着这距离,他脑子里刚闪过可能会够不到撒出来的念头,念头就落地执行了。
松开手后,他说了她一句,“你至于这么懒吗?”
手被他抓得很疼,他的手掌间好像还有老茧,磨着她的手背。这不是工作,她皱了眉看他,“你能不能不要总骂我?”
肖华心平气和地纠正着她,“我没有骂你。”
“你就骂了。”她低着头看她的手,手心才被石子碾过,手背就被他抓到泛红,“我这只手很疼的好不好。”
他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卖惨样,懒得再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