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十八了,在世家千金里,算是年纪大的了。从小她就知道佟家嫡女婚事半点由不得自己,于是这些年来,即便偶尔见着才华出众、或者英俊儒雅的少年郎向她示好,她也总克制着从未心动过,是以,最终那个人是谁,于她自己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利益的捆绑,是相敬如宾、还是貌合神离,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好过母亲这样,动辄咆哮怒喝、摔杯子砸碗筷,更有甚者还动起手来,失了一身气度,倒让下人看尽了笑话。
母亲没闹够,自己都瞧累了。佟语涵低头苦笑,提了裙摆施施然离开,一拐弯冷不丁撞着个人,是脸色发白神色慌张的佟婉真,死死捂着领口,瞪过来的眼神倒似要吃人似的。
偏生也就只剩了点龇牙咧嘴的本事,像刚出生爪牙都没长出来的狼崽子。
佟语涵看了眼对方过来的方向——那是大门的方向,当下了然,遂没什么表情的提醒着,声音也似玉质清冷,“父亲若是知晓你这么晚才回来,只怕又要断你月钱。”
“要你管?”佟婉真冷嗤一声,走了两步,没忍住,冷着脸威胁,“你要敢去父亲那边嚼舌根子,我要你好看!”说完,才真的转身走了。
佟语涵看着对方有些踉踉跄跄的步子,拧着眉半晌没说话。倒是身边的丫鬟没忍住,嗤笑,“这庶出的愈发嚣张了,还威胁起小姐来了,这是吃醉了发酒疯呢?小姐,您莫要去管她了,就她这样的,如今没了温浅这个钱袋子,还指不定在外面如何招摇撞骗呢!”
对方已经走远了。
夜色黯淡,那跌跌撞撞的身影隐没在暗色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便是连佟语涵都有些不确定,方才在那猝不及防的相撞中闻到的隐约的气味是不是那种味道?彼时她还不懂,冒冒失失闯进了佟慎之的房间打断了他的好事,彼时屋子里的……就是这种味道。
她心中已有计较,收回视线看了眼身边的丫鬟,才轻声说道,“我没有要管她,我只盼着她脑子清楚些,别在外面干了腌臜事脏了佟家的门槛,连累了我。”她没想管任何人,偏偏他们都姓佟,若是佟婉真污了名节,世人只会说佟家女儿家风不好,却不会说,这只是庶女,佟家嫡女还是好的。
“回吧。”
……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
有人夜探暗巷寻香,有人剑拔弩张只为一壶酒,有人遮了一身青紫伤痕无人可诉,有人凭窗而立望月思故人,自也有人抱着新得的酒坛子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却不知危险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