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元戈话音已落,整个诏狱里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死寂,不大的空间里,烛火陡然跳动,又缓缓恢复平稳,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从哪里传来一阵阵的余音,隐隐约约的“傻子”二字。
丁生财突然跌坐在地,就像一具散了架的骨架子。
他不是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摇摆不定的人,这女人年纪不大,一双眼睛狡猾地跟只狐狸似的,她的话多少也是信不得的。可偏那句“寻几个药人试药”进了耳朵入了心,心魔已成。他歪着头打量着元戈,脖子和脑袋看起来很是古怪,半晌,又转了脖子去看宋闻渊,咧嘴一笑,满口的黄牙,“我知道自己进了这诏狱,便是如何也出不去了……我也没奢望着能出去……只是宋大人若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消息,可也没那么简单。”
眼底暗光精明又市侩。
宋闻渊抱着胳膊只看着元戈发间的红宝石金簪,小姑娘似乎很喜欢这支簪子,日日佩戴。他勾了勾嘴角,抬腿走到丁生财面前,垂眸俯瞰,“论做生意,本官自然不及丁掌柜的。但若论严刑逼供,丁掌柜显然不及本官……别说什么你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可做不来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事情,相反的,你怕死,你比谁都怕死!你贪恋这世间的富贵荣华,你若是死在了这阴暗潮湿的诏狱里,那你那些即将无主的财富又要落入何人之手?”
宋闻渊踩上对方瘦骨嶙峋的手掌,没怎么用力,只嘴角笑意愈发恣肆邪恶,“不说外面的,就单说此刻你手上这些个玉石扳指,想必咱们诏狱里这些个月俸微薄的锦衣卫们,就很是喜欢。放心,一件都不会让你带下去的……听说凡世俗物会加重魂魄的分量,将人拖到那十八层地狱去,放心,你不会。你定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
丁生财抽了抽手,没抽得出来,整个人往后仰着拉开了距离,故作镇定,“我若是死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消息!两败俱伤,算什么赢!”
“呵……丁生财啊丁生财,既是试药,你以为就你一个药人?本官不介意麻烦些,将你死后留下的那些钱财拿去笼络其他的药人,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找到几个肯开口说话的……”
“你!”对方倏地一噎,整个人朝着宋闻渊蓦地扑了过去,只他本就虚弱,何况还挨了打,哪里扑得到宋闻渊?这一扑,扑了空,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反观宋闻渊早就在第一时间收了脚,正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清冷,矜贵,表情淡漠不屑一顾,仿佛在说,像你这般贪生怕死之辈,都不配本官动刑。
要论诛心,宋大人亦是个中好手。
丁生财突然泄气了似的,甚至都懒得爬起来,就这么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嗤笑,“我的病……的确快死了。大夫都说没救了,可我怕死,真的怕死……我这一辈子,没婆娘、没子嗣,就是跟钱过日子,我若是死了那些钱怎么办?我真的害怕……她说可以帮我。”
“处子之血,取心口处,无需很多,只要少量做药引,不会出人命的……她是这么同我说的,可真的做起来总有失误,死过几个……人是她送来的,死了也是她处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报案寻人……”
宋闻渊看了眼姚云丰,姚大人一脸无奈:他是真的没接到寻人的案子啊!父母官总不能未卜先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