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几本于她而言实在过于幼稚的启蒙读物上,又掀了掀眼皮子对上对方视线,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多年默契,元戈自知自己那点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但对方那点用意和如意算盘,她也一清二楚。
一来,是真的为了帮她,让“温浅精通医术”这件事变得格外顺理成章,二来,却是私心,这小子……等着自己唤他一声恩师呢。
啧。
“不要。”她拒绝地直白,“我有恩师,我的老师乃是知玄山的元戈,许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当然,也感谢许公子厚爱。”
“元戈都死了。”许承锦懒懒提醒,这是他第一次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嘲讽,“啥时候拜的师收的徒?我同元戈这么熟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莫不是死后收的?又如何教你?托梦啊?”倒是有那么一阵子,他天天盼着她来托梦,没成想,人好好活着呢,还就在眼皮子底下看他笑话,一想起这件事,许承锦便觉得后牙槽痒——丢人!
你才死人!这厮揣着明白装糊涂,元戈也懒得跟他斗嘴皮子,“反正我不能拜你为师,一徒不拜二师。”
一徒不拜二师?那老头子知道你自己拜自己为师了吗?许承锦又翻了个白眼,倒是多了几分正经,“丁生财的事情我听说了。巫医一族的秘术,私下吓吓丁生财便也罢了,若是搁在台面上当呈堂证词,你又要如何让人信服?”又要如何向他们解释,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姑娘会知道这些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都不知道的内容?就凭一个已经死去的元戈吗?
后面的话,他到底没有问出来。
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可搬到明面上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旦开诚布公,关于死亡的话题就避不开,他就像是一只小心翼翼探着前路的蜗牛,触角一碰到那些话题就猛地缩回不动了。
许承锦靠着木制栏杆,抱胸而立,垂眸看着躺椅里几分陌生的姑娘,温柔唤道,“温浅……”
话音未落,前方轰隆声起,尘埃四起、惊天动地,温小白吓得炸了毛,几乎是忙不迭地从元戈怀里往下爬,它腿短,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求生的本能驱使之下,完全不带停留的,一边摔一边逃……
元戈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额头青筋都在跳,咬着牙冲着漫天尘埃里走出来的同样灰头土脸的难兄难弟字字句句地咆哮,“所以……宋、闻、渊、到底在干什么?!”
栖迟阁和落枫轩中间的那堵墙,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