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茶,喝了很久。
抛掉了最初的警惕之后,王氏后人很是享受这种来自别人的、几乎是不遗余力的赞扬,甚至为了对得起这些赞扬,这杯茶钱还是王珊珊自己付的,毕竟世家小姐怎么能让刚来盛京城连路都不熟的外乡人付茶钱呢?
表小姐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过一杯茶的功夫,她已经恨不得将自己几岁开始换牙、最后一颗牙藏在了哪里都和盘托出,偏生她连对方姓甚名谁、祖籍哪里、探的是哪门子亲都不知道。
她喝完了茶,同刚认识的“知己”挥手道别,顺便笑意盈盈地邀请对方来府中作客之后,才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找了一辆马车回恪靖伯府。
彼时日头西移,天色渐渐黯下,她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依稀亮起的红灯笼,才惊觉自己在那茶馆里竟是待了这么久……明明似乎也没说多久的话,那茶还没凉呢……
她扒了门帘问车夫什么时辰了。
车夫看了看背后的天色,憨憨笑着,“快酉时了吧,马上入冬了,这天色暗得快……听姑娘有几分外乡口音,咱们这入冬早,不习惯吧?到了冬天啊,这天暗得更快哩!”
表小姐最不喜别人提起她的“外乡口音”,明明这些年已经很认真地学习盛京口音了,偏偏还是学了个四不像。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寒暄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王珊珊低低“嗯”了声,坐回了马车,寻思着还是刚认识的那位异父异母的亲姊妹更有趣些。
至少对方听不出那点外乡口音。
难怪这一聊就聊得忘了时间——表小姐如此告诉自己,拎着那两套茶盏下了马车,连衣裳都没顾得上换,就去了落枫轩。
……
此刻,元戈舀了一勺小圆子正要吃,一低头闻着指尖上那股子古怪香味里隐隐约约的甲香,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又闻了闻,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才沉了脸色抬手唤道,“等等。那盒子再给我闻闻。”
木盒上的味道果真更浓烈了些,只是盒子里的茶具上却没有任何气味。
元大小姐对着只其貌不扬的木头盒子像只狗一般到处嗅,鉴书不明所以,又不好出声打扰,一直到元戈从木盒里抬了脑袋,才试探问道,“这盒子是有什么古怪吗?莫不是那铺子暗藏玄机?”
盒子有古怪,茶盏却没古怪,倒也不能说那掌柜的一定就没问题,也许这其貌不扬的铺子就是走私香料的障眼法罢了……元戈取了其中一只茶盏搁在掌心把玩着,半晌才吩咐着,“去问问门房,表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从买好这茶杯,到现在,都够这位表小姐两条腿走上两趟了……何况她也不是肯委屈了自己的人。让人去查查,这段时间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鉴书颔首称是,又指指那盒子,“那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