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会议室,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消息。
夏柯言请病假出来面试,按理说不会有单位的急事找她。她没想到,未接来电是陈慎打的。同事给她发消息:“你男朋友来找你,听说你生病,要去看你。”
夏柯言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百米冲刺赶回家,她没法想象陈慎和妈妈单独见面会不会把底交了。她在人行道甩开膀子全力奔跑,行色匆匆的面孔从她眼前闪过。她像穿行在逆流中的鱼。
她突然有一种错觉,从身边熙熙攘攘而过的仿佛是过去的生活。纵然努力摆脱那些人和事,记忆的片段依旧像擦肩的路人,带着温度,颜色,香水味,不断和她接近、触碰。她太急于彻底了结过去,急于和曾经的背叛、狼狈、不顺割裂,但现实总是滞后于期望,她仍旧被过去包围着。
回到家,她猛地推开门,发出刺耳的巨响。这是对陈慎愤怒的威慑:“这不欢迎你,滚吧!”妈妈闻声过来,夏柯言在路上已经组织好了说辞:“妈,我下午在单位头疼,请了假,在附近商场里坐一会儿好多了就回来了。”陈慎从客厅走来,像以往一样温柔关切地注视她。
夏柯言没有和他对视,低头盯着他的拖鞋,那是专门给陈慎准备的拖鞋,一字一顿:“你来有事?”
妈妈给夏柯言递杯水,看出两个孩子在闹别扭,对夏说:“小陈想来看看你,你去床上躺会儿,天天熬到大半夜,能不头疼吗?”
夏柯言自顾自往阳台走,陈慎默默跟着。远处天际,黑云压着高楼大厦,冷风渐起,似乎要来一场大雨。
她走到离客厅最远的窗台边,确保妈妈听不见,转身面对陈。陈慎未料到夏突然站定回头,依旧往前跟一步,两人一瞬间站得太近。他能感觉到柯言呼出的气息在他脖子四周,还有她发丝间柠檬洗发水的香气。每次他低头吻她的额头,把软软小小的她抱进怀里,都会轻轻嗅这样的香味。她的脸色很不好,曾经活泼温和的栗色眼眸像是切割得过于锐利的宝石,透射出冰冷寒光。他看到那眼神深处潜藏着戒备和愤懑,心里一阵钝痛。他还是太懂她了,一个眼神便看清她受伤的自尊。
夏柯言很久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注视他。陈慎的样貌和大学时没有半点分别,浓眉英气,鹿眼温润,眉宇间清秀之气丝毫不受市井琐碎沾染,仍是少年书生。只是现在抿紧的双唇似乎在压抑什么。她多希望陈慎变成面目可憎油头粉面的纨绔,这样她无论靠这张脸多近,都能够轻易说出刺耳刻薄的嘲讽,不会被熟悉的面容一次一次拽进记忆的漩涡,不会再犹豫挣扎。
可惜他清朗如故,却只是故人。
两人沉默许久。陈慎后退一步,道:“有些事,我上次没能告诉你。”
夏柯言心里冷笑:“专门来我家告诉我同性交往的细节吗?真绝啊,简直厚颜无耻。”
“我并没有骗你”陈慎微微往前倾,试图找到她的目光:“我们在一起的前五年半,我不知道自己的取向,即使偶尔怀疑自己,也不会细想。我的家庭,受到的教育,成长的环境,都让我自动否定另一种可能。柯言,我曾经坚定地认为我们会相伴着走一辈子。我知道这已经很伤害你,但是,希望你知道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