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一愣,柳神清眼睛微眯,笑道:
“阿玉这消息越来越灵通了,咱们家的情报网都快成阿玉你的了。”
阿玉不满地撅嘴,道:“大哥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问阿爹阿娘他们肯定不说,才问你们的。”
柳神清笑容收敛,抚摸着穿着男式束袖武服的小姑娘,道:
“大哥不骗阿玉,是。我们要出征了。”
“不只是我们,阿爹和叔父堂兄弟他们都要去。”
阿玉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她嘟囔道:“我就知道,西边川越国一跟我们打仗,阿爹跟阿兄就要离开家。”
柳箫心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连忙把她捞起来放在胳膊上:
“害,阿玉别伤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去?这次也一样,去去就回!”
柳箫心捏捏她的鼻尖:“等回来,二哥给你捉一只鹰回来!马儿的话你有花枪了,还给你带什么呢?”
“我不要鹰。”阿玉抱紧他,“我只要哥哥和阿爹都平安回来!”
“那是当然!”
阿玉瞪大眼睛看他:“一言为定,不能返回!”
“不反悔!”
他们说得笃定,阿玉心中却仍不安定。
她听野狼叔说,川越国这次来势汹汹,大郢接连败退,前线战事很惨烈。
若非只有六岁,她都想跟兄长一起去。
可没办法,到数日后,阿爹、叔父们和哥哥们出征那天,她也只能随母亲她们送到府门口。
已经穿好盔甲的大将军、安平侯柳衡山过来,拥抱了夫人阮梅雪,抚摸了小女儿柳醉玉,拜别妾室月芙蓉与继子柳长安,随即上马。
柳神清柳箫心过来,拜别母亲,又蹲在柳醉玉面前。
“玉儿。”柳神清说,“大哥知道,玉儿最厉害了,一定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阿娘对不对?”
“嗯!”柳醉玉用力点头,阮母宠溺地看着兄妹俩。
柳箫心也凑过来:“阿玉在家乖,等我们回来!”
柳醉玉猛地抱住他,不想撒手。片刻后,被柳箫心轻柔地从身上薅下来。
兄弟俩又看向旁边的姨娘月芙蓉,尊敬地拜别。
一身书卷气、温文尔雅的柳长安向两人端端正正地行礼,柳神清回礼,柳箫心则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柳长安却冲他点点头。
有些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希律律——”
骏马嘶鸣,甲胄程亮,兵刃银光凛冽。狼卫队列肃整,将军喝马而去。
那是元新七年的春年,是惊蛰。
惊蛰万物醒,春风十里青。
柳醉玉目送着春色送走出征的队伍,虫鸟将至,人却远去。
————
在阿娘和姨娘身边的柳醉玉,比在两位兄长面前的她更乖顺懂事。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要过中秋节了。
这几个月里,阿爹阿兄少有信来,唯有的几封也是寥寥数语,看得出写得匆忙。每每听阿娘跟月姨聊起来,也说过前线情况不太好。
阿玉在自己的房间里,又铺开信纸。
她要给远在北疆的好友明灵曦写信。去年,明家被流放北疆,后面她俩一直以书信互通往来。
“小灵曦离阿爹他们更近,问问她阿爹的情况吧,阿爹能回来过中秋节吗?”
她趁夜写好了信,通过柳家狼卫的情报网送出。
这封信,一寄四个月未回。
————
元新七年,隆冬,腊月初八。
白雪覆青瓦,王城沉默;寒冰封衢路,千里一白。
罕见的,柳醉玉起晚了,并在自己的房间里,从睡梦中惊醒。
她喘着粗气,哆嗦着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梦中,这双手染满了鲜红的血。
愣了许久,她起床来。没寻到婢女,自己穿好了衣服往外跑,去找阿娘。
柳醉玉穿过寂静得诡异的后院,没看到人,她心中发慌,又往前院跑。
前院站着一排排的下人,柳醉玉心中疑惑,跑过去瞧。视线扫过去,她猛地顿住脚步。
那是什么?
那些黑色的大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