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霸主权不语,卧剑而亡,剑名“赤君”。
权不语葬于东海之滨,其子承父业,合权氏各脉,一统大洲,乃为权盛王朝极盛开端。
这是不语玉龙的故事,是赤君剑的故事,是关于“君子与忠诚”的典故。
“故事讲完了。”
赵白衣问道:“醉玉有什么看法?”
柳醉玉眼眶微红:“遗憾吧。”
“为何这么说?”
柳醉玉轻叹一声:“感觉这故事里,处处是遗憾。”
“剑玉龙没能在权不语最需要他的时候在身边,权不语没有更早一些醒悟,直到自己将自己逼到绝境,幡然醒悟时,却已经不得不将剑玉龙推得更远。”
“如果命运有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多错过,也许君子报恩,便可得遇明主,从一而终,共书佳话。”
她刚说完,赵白衣忽而发出一声奇怪的冷笑。像是惊诧,又像是憋不住。
“怎么了?”柳醉玉有些不解。
赵白衣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醉玉的确心如赤子。”
柳醉玉一缩下巴,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样说她。
“所以,在醉玉看来,剑玉龙是忠诚之人?”赵白衣问道。
柳醉玉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吧。就从故事来看,他的确做到了从一而终的忠诚,对于‘权不语’这个人的忠诚。”
赵白衣脱口问道:“那醉玉你所忠诚的是谁?”
柳醉玉一愣,她看着赵白衣如渊的眸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赵白衣温和一笑,道:“我与醉玉想得不同,在我看来,剑玉龙不是‘忠诚’,而是‘愚忠’!”
柳醉玉没跟上他的思绪,便仔细听着。
“他若是真正的忠诚、为权不语着想,十二年后重逢时他就应该最先关注权不语的心性变化,而非顺着他的欲望行事。在权不语沉迷邪道而忘本分时,他也应该及时劝阻,而非看着他走向深渊,让两个人都走入不可回转的绝境。”
柳醉玉顺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赵白衣又道:“可惜,书院也好,世家也好,皇家亦然,他们只会宣扬和教导说‘君子报恩,从一而终’,我们学的书本上也是讲这句话重点勾画。”
“而那句最为刻骨铭心的‘君子报恩,不得明主,损道殒身’,却无人提及。”
“你可知此为何故?”
柳醉玉恍然,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因为他们求‘愚忠’而非‘忠诚’之士。”
赵白衣失笑:“对,醉玉真聪明。”
“是,愚忠,自古帝王相比于有志之士,更爱忠君之臣。”
柳醉玉忽然意识到什么:“我也许……”
赵白衣忽然过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凑近了一些:
“为臣而对君言听计从,忠贞不二,乃忠臣也;直言进谏,匡正仁君过失,君臣协力者为良臣也。皇权求忠贞,明主惜良臣。”
“所以,醉玉,你听着。”
“我赵白衣,不要你做阿谀奉承的小人,不做八面玲珑的奸猾之人,而是忠于道而翊明主的正义之士。”
他松开手,微微俯身,问道:“现在,醉玉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只是几段话,柳醉玉的心便翻来覆去煎熬了几遍,又因为他最后的话稳稳落定。
“白衣,我以为,君子报恩,士者求道。我所忠诚的,是我心中之道。”
“好!”赵白衣朗然而笑。
夜色浮沉,遮住了他眼中神色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