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收回搭脉的手指,年纪大了老骨头一把累得不行,胡子拉碴,“将军你好生守着。外边还有好几位医师候命,我在外边的小床上眯一会。这里……”迎着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继续指了指肚子,“过几日还得喝一副药下了去。”
“你说什么!”秦修远猛得抬头。
见人脸色极其震惊极其冷峻难看,老头子脖子缩缩,证实人的猜想,“麻药用量太多,胎儿月份浅,定受影响,夫人又受过撞击,血丝不停。”
只是好生坚强的胎儿,一直没自主流下来。上高下低捆紧人,唯独双腿松了一手,图的就是挣扎时自然排出。毕竟一月的胎儿,不过小血块罢了。
说完匆匆而逃,天爷啊,那捏得死紧的大拳头可不好惹!
望舒痛着胀着,终于是憋得难受,急得她团团转到处找回家的路,人来人往的街上熙熙攘攘,她膝盖碰膝盖,没法,往那些小巷子无人的地方快快走着,耳朵竖起来听着,终于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她直接蹲下,痛痛快快放了库存。
双腿一热,屁股一热,正畅意释放的望舒心头不妙,怎么像尿裤子,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已经来不及了,她喘着大气醒过来,下身一片温热,右边肩头包得老高,拆骨剜肉之痛席卷而来,伸伸脖子,她恨不得再昏睡过去。
身体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全身酸痛,背部僵硬。有人端来一盆水,轻轻托起她,翻身脱衣,擦干净,将身下的垫子一并换新,又重新穿上干燥柔软的衣裳,在她身下加软枕,放松背部。
许久,望舒慢慢睁开眼,模模糊糊间看着一言不发的男护工,高发髻,浅紫色的立领窄袍,袖口紧绑,照顾着他失禁尿床邋里邋遢的中年妻子……
简直生无可恋。
秦修远净了手过来,开窗通风透气,夜风清凉,又给人擦脖颈发丝,一套伺候下来没得个正眼,不得不打断眼睛大睁的某人神游太虚,“参汤?”
“……”望舒没看他,试图张嘴,一动嘴牵扯到伤口,哇哇掉泪,带人参和带麻药的汤她喝怕了,可别的她嚼不动!!
竹管慢慢吸了半碗参汤,又如厕一番,人总算有力气正眼瞧人,“想洗头。”
“会入头风,先忍忍。舌底压参片?”
对方拒绝了你的请求,并且朝你扔了一坨大便。
望舒双眼一闭,再不言语。
连人来摸额头都抗拒,头拧了拧。秦修远轻轻笑出声来,能有小性子就是好事,拿勤洗漱的妇人没办法,前些年生娃娃坐月子亦是,总要顺她意才好。“舒舒,明日日中洗头好不好?”
想到坐月子,心头一阵发苦。
这才让摸额头,依然微微发热,他稍稍放下心,拧了凉帕子搭在额头上,将烛火移远点,免得闪着她的眼。
“右边也铺。”
尽心尽责拧干凉帕铺在那波及红肿得厉害的软肉上,不敢碰一下,肿得厉害。回头再看,闭目养神的人呼呼的,精神不济,又睡过去了。
一旦醒了就不好睡得死。伤口挖得深,人疼得厉害,翻来覆去时醒时睡,秦修远替人擦擦眼泪,“再喝点麻药?”
伤口拉扯脖颈,右边的脸高高肿起来,望舒不想喝太多草药,说话拉不动肿胀的嘴皮子,“喝多人傻。”
旁边小床里竖起耳朵偷听的老头子点点头,是滴是滴,是药三分毒。不过小妇人脑子太好,可以多灌两眼,以振夫纲。
“那喝蒲公英水,消炎。”将军软软哄人。
“喝冰乳。”夫人又有新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