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跟着蹲下一起捧起雪往雪人身上拍着,跟言芷笑道:“姨娘跟你一起补,咱不理她们,嗯——”
点了点头,李言芷觉得又要掉泪,赶紧低头掩饰了过去。修补好之后,抬头见太阳还高高的挂着中天,又找来几根家里装药材的麻袋,用木棍自己简单的搭了个架子,小心的盖好才离开去了药铺。
李氏出来看了看,冲边上的江氏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惯着她,一个雪人也值得伤心抹泪地,以后没人要怎么办?”
江氏笑道:“没人要我要啊!”
说完两人一愣,江氏转而有笑道:“我自己个儿当闺女养着多好,再说到时候你就等着提亲的挤破门吧,就我们丫头这相貌,找什么样的没有,说不定哪天还进宫当娘娘了呢!”
“我才不想她进宫呢,听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就希望她找个书香门第的能疼她的小子,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这丫头对人情世故半点不通,如果没个人疼着,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好呢?”说着李氏叹了口气。
倒是江氏劝道:“好了,这丫头心细善良,以后会有自己的福报。”
“福报,谁报?那只猫还是那只鸟?”李氏哼了一声,自己奚落着。
猫是以前言芷养的一只黄色斑纹猫,还给她起了个名叫黄狸,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勒死了,发现的时候死在家门前的水沟里,看样是挣扎着要回来。
为这事小丫头哭了好几天,让江守均帮着做了个小木头盒子装殓了埋在一棵桃树下面。
鸟是只小猫头鹰,那阵子天天晚上蹲在村口的一棵树上“咕咕咕咕”叫,百姓都听信猫头鹰叫会死人的传说,把它抓了下来要弄死,言芷看到非央求着人家放了它。
人家这好不容易才抓住,哪里就肯依她,还是李明修出面说会把它送的远远地,才要了过来。
正好那几天他们要出门买药,便带着她们这一人一鸟走了好上百里地才放飞了。
为这事,李氏平时可没少数落她。
此时听到她又说起了,江氏单手撑腰站在那里看着咯咯笑了起来,“你也别说她,你不也还是个丫头心性,为这事都说了多少遍了?”
“我怎么一样?我从小就没跟她似的,眼泪都不要钱。”
“好好好,你不一样,以前明修劝你去看看你干爹时谁耍脾气来着,我看明修啊就养了两个闺女……”
方远兮回到小院,找了个已经没法再穿的棉衣把怀中的小家伙小心的包了起来,又找了点温水,拿棉絮蘸了喂了一些。
可能是自己的体温一路上暖着它,此时小家伙微微睁开了眼看着自己,努力舔着棉絮上的水滴。
听着从回来就一直在忙活的孙儿,方老夫人上前问道:“忙什么呢?”
微微一笑,方远兮拿着老夫人的手放在上面,见犹豫着缩手,安慰道:“是只冻僵的小狗。”
“小狗?怎么想起养狗了?”慢慢抚摸着手中小小的一团,老人的语气也跟着轻缓下来。
“我常不在家,让它陪陪你。”听着如此熟悉的一句话,老人的手一顿,早已干枯的眼中又蓄满了往事,她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心绪万千的孙子,竟然一句话就轻易把自己带回了从前。
“我常不在家,让它陪陪你。”三十年前,丈夫方耀堂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不同的是,他抱给了自己一只尾巴又长又粗、颜色雪白的猫儿。
听说是他花了好一番心思托人从异国带回来的。
没想到,一份精心的礼物,却被那些人利用,成了他们的灭顶之灾。
什么咬死了小狐狸,才引起的狐仙报复?那只猫连房门都不出一步,整天被自己抱在怀里,岂能去咬死狐狸幼崽。
但是,那么明显的嫁祸妄言,却被他们宣扬吆喝的成了事实。
百姓多愚啊!
也怪他,找什么不好,找了只谁都没见过的猫,被传承妖邪也是自找的了。
想着,老人抬头“看着”眼前的方远兮,有点担心的问道:“考试的事你怎么想的?奶奶什么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可别灰心啊——”
“没事,这样挺好,等过一阵子事情定下来了再说。”
听他说的轻松,真没有什么憋屈的感觉,老人才微微叹了口气,“我倒是没什么了,再好再坏也不过剩下的这些日子,无所谓了,你不一样。”抬手抚上他的身子,瘦削的身子在夹衣下也没添多少厚度,“你还小,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以后你得找个真心疼你的媳妇,替我们好好照顾你,那个金子不行,一个县令家的丫头而到就养成了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对你虽然是有心,但全不知冷热……”
方远兮听着,脸上一阵尴尬,幸好老人也看不见,起身把小黑狗往他怀中一放,“它叫球球,我去做饭。”
正在悉心分析着的方老夫人,抱着怀中的小狗一愣,继而笑对着出了屋门的方远兮说道:“不用不好意思,你爷爷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爹了,呵呵……”低头亲了亲小狗,笑着自言自语道,“球球、球球,呵呵,也不知道他那性子,怎么会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外面正准备生火的方远兮听了,清冷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笑意。
这时,向来少有来访的小院竟然响起了敲门声,方远兮起身前去,门一开,外面站着的竟是那个见过一面的小大夫——江守均,他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也是不言不笑的站在那里。
把袋子往他身前一放,江守均说道:“师娘让我给老夫人送来,里面还有些你能用到的药材。”
说完转身便走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
其实,他一开始是讨厌他的,不为别的,单为了他累的言芷整天为他抄书,便恼他。
那小丫头越是为了他的事上心,他便越是恼他。
但是恼归恼,他却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理睬罢了。
那次师傅让自己来,他也是不情愿的,但为他诊脉以后,亲眼看了他的生活,他的身体状况,又有点同情,所以今天师娘让自己来,虽然也不愿意,但也只是有些别扭罢了。
他没有说,那些棉衣棉被是师娘准备的,而药材,却是自己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