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省亲(1 / 2)

刚进屋里,只闻得清幽的一股子香,映入眼帘的是瓶瓶罐罐插满了的绿梅。

“方妹妹倒是好巧的心思,只管把山脚下的绿吟园当成了妹妹独有的花房了。”

“园子里最后一波梅花就快开败了,眼看快要开春,我不舍得那些花凋零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深知她一贯颇具愁情,沈凝酥点点头。

“这大清早端着汤来看我呢?”察觉到清絮手中托着的罐子,方嫣问。

“别提了,皇上昨夜宠幸了个宫女的事,你听说了吗?”

闻言方嫣嫣然一笑,露出两颗可爱俏皮的小虎牙:“我住在这山上都快与世隔绝了,如何知晓。不过说来也奇,好端端的,皇上怎会宠幸了个宫女?”

“说起来我还气呢!那个范才人也是个不中用的,明明翻的是她的牌子,还让恩宠落到了旁人头上。”

听了这话方嫣咯咯咯笑个不停,她已猜到那罐汤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道:“这汤既然都已端来我邀月楼了,索性拿来我尝尝吧!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很快沈凝酥便见到了新得宠的宫人,如今已被皇上赐了答应的名分,与同为答应的梁氏与苏氏一同住在百秀宫。

沈凝酥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从太后宫中请安出来,齐韵忍不住有些好奇:“方才你一见那米答应就笑了,可是有何缘故?”

“她是溪华林的宫人,前些日子我与皇上去泡汤泉还是她来伺候的,所以有印象。”

“是了,我听说昨夜皇上本是翻了范才人的牌子,后来到了宫门外又临时起意要去泡汤泉,可巧范才人正在沐浴只能随后才去,后来洪公公亲自去锦华宫传话,让范才人自己先歇下。”

沈凝酥闻言忍俊不禁:“我要是那范才人,我得活生生气死。”

“谁说不是呢!”

正往前走着,忽见雪地里跪了一人,正是米答应,她前头还站了个训诫她的妃嫔。

走近一看,沈凝酥笑了。

范疏桐闻声看向她:“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你训诫你的,管我作甚。”

米酒侧头见一旁齐刷刷站着的三人,一眼便认出了其中气质尤为清贵淡雅的那一位,方才在太后宫中,大家都唤她齐贵人,于是朝齐韵磕头:“求贵人姐姐可怜可怜我,让范才人饶了我这一次吧!”

齐韵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倦烦,刚想抬腿就走,米酒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

“你松开。”语气虽是平淡的,却有足够的威慑力吓得米酒乖乖松手。

“齐姐姐,这小答应恃宠而骄,方才准备抢了我的步辇回宫,这样以下犯上之事,你也要为她撑腰做主吗?”

齐韵看向范才人:“我没说我要替她做主。”

“这便好。”范才人满意一笑。

“你便在雪地里跪一时辰再起吧!”说完乘上步辇得意离去。

见范才人离去,米酒一下子慌了心神,不停地向三人求情,可大家都未搭理她便离去了。

午膳才刚到,米答应雪地里昏迷的事已然传遍后宫,沈凝酥夹了一卷金银肉卷放到嘴里细细品尝,开口却提的是旁的事:“要我说这米答应也真是愚蠢至极,她新得宠,若是派宫人去皇上那边通风报信,求求情,兴许还不用吃这样的苦。”

方嫣放下筷子:“我听说是去求情了的,可抢步辇之事毕竟是米答应的错,皇上没有插手。”

“也是呢!毕竟昨夜皇上已折了范才人的面子,今日再护着那米答应,要范才人怎么活。”

齐韵静静的喝汤,没有插话。

入了夜,梵昭来朝云宫看望沈凝酥,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猜朕今日见到了谁?”

女子未给他好脸色,娇纵一瞥:“我不知道,大抵是又新见了个漂亮宫女吧?”

他闻言将宽厚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哄小孩儿似地轻轻拍:“怎么了?朕的酥酥吃醋了?”

沈凝酥心下叹了一口气,觉着男人可真真是天底下最花心最善变的。

可嘴巴上哪儿敢这么说,只是笑笑:“以后宫中姐姐妹妹多了何等热闹,妾身想,皇上这么喜爱米答应,一定会把最美的绫罗绸缎都送给她吧?妾身好生羡慕。”

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断地眨巴眨巴,任谁看了都会心软三分。

“这有何难,开春后江南织造局又有新的布料衣裳上贡了,到时朕让你第一个挑,喜欢什么挑什么。”

“多谢皇上,皇上待妾身最好了。”

沈凝酥高高兴兴地朝梵昭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甜甜一吻,哄得男子心里美滋滋的。

“对了,方才皇上说今日见着了谁?”

“朕今日见着了小妹的夫君公孙轩,他昨儿夜里抵京,朕想着等开春了带你同他一道去骆城一趟,顺便看望小妹。”

梵昭口中的小妹,是太妃许氏唯一的女儿,名为富蓼。

因许氏与当今太后交好,梵昭自小便望着她长大,感情融洽如一母所生的,后来富蓼到了成婚的年纪,先帝举国为其挑选夫君,最后公孙轩在众王公贵族中脱颖而出,才结成了这一桩良缘。

“骆城?”沈凝酥眸光闪动,开始在脑海里幻想那传闻中充满神奇色彩的边境小城。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妾身想去。”沈凝酥将自己的胳膊往梵昭脖颈一揽,故意装作难为情的样子,“只是妾身记得先前皇上答应了开春要带我回沈府的,如今……如今又有去骆城的计划……”

她刻意未将话说完,低头沉思着,目的却已不言而喻。

偏偏梵昭就吃她这一套,用手指在女子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朕是天子,自然不会食言。”

女子闻言仰起头,露出圆溜溜满怀期待的眼睛,吧唧一口亲在梵昭脸上,又撅着唇讨吻:“妾身就说吧——皇上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男子,最最最好的夫君。”

梵昭被她逗得眉开眼笑,恨不得将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时时刻刻带在身旁。

到了翻牌子的时间,敬事房的首领太监高真远远地朝廊下走来。

洪广见了他,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哎哟我说你可真实诚,皇上既在这朝云宫,十有八九就是在这儿宿下了。”

那高真不敢怠慢地朝洪广行了礼:“洪公公,您是不知道咱家的难处,若是我连牌子都不呈到皇上前头,又恐别的小主说我未恪尽职守,毕竟谁不期待着侍寝呢!”

洪广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也是,我们做奴才的差事难办,那公公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即刻去通传。”

“有劳了。”

沈凝酥听说要翻牌子,满脸堆着机灵的笑。

“怎么了?”

“没事儿,妾身就是好奇今夜皇上翻谁呢?”

“嗯……你与方美人关系不错,先前你又常常劝朕要雨露均沾,莫不就翻她的吧?”

梵昭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眼前女子的神情,见她皱着眉勉强撑着笑意,心底觉着有趣得紧。

“新得宠的米答应也是个温婉可人的。”

“哎……”沈凝酥急急地拦住男子拾起雕花木牌的手,“米答应不是自受了范才人的罚后着了风寒,身子一直不好吗?”

“也对,那爱妃说朕该翻谁好呢?”

“皇上讨厌。”沈凝酥知梵昭有意逗她,转过身不去看眼前的男人。

高真低着头听主子打情骂俏,谨小慎微的心也跟着松乏不少。

只见梵昭假意一咳,冲高真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殿内又只剩了他两人。

梵昭随手拾起插在玉瓷瓶里的白孔雀羽,轻挠沈凝酥后颈。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沈凝酥终是绷不住笑了,扑到男子怀里,娇娇糯糯地道:“皇上惯会欺负妾身的。”

原也知道米答应不是一位肯消停的主儿,可没想到她还在病中居然也能闹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惊动后宫。

惊蛰那日天将黑未黑,米答应带人围堵百秀宫后院柴火垛,捉拿了梁答应身边的婢女与侍卫私会。

按理来说男未娶女未嫁,也生不出多大的风浪,可难就难在被发现时侍卫身上藏了梁答应的金簪,借着怀疑二人偷窃的由头,接着搜查婢女寝屋,果然见着不少金银细软藏于床下,这便成了人赃俱获。

那婢女虽不是梁答应带进宫的,服侍她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梁答应断然不肯放人,一闹便惊动了太后。

太后到时,婢女一个劲儿地哭,承认自己与侍卫私会,却拒不承认二人偷窃。

“笑话,你的意思是我刻意诬陷你不成?”

婢女看着面含讥讽的米酒,哀求道:“奴婢绝无此意,只是那些金银玉器确实不是我所拿,求太后开恩彻查,还奴婢清白啊!”

“太后娘娘,月瑶照顾妾身一年有余,平日里即便妾身给她赏赐她也都好好留着未送出宫变卖,她孤身一人,宫外并无父母兄弟要养,日日当值也实在花不着什么钱,实在没有理由偷东西……”

梁答应话还未说完,米酒不客气地打断:“不管她有没有偷东西的理由,现已人赃并获,梁答应你这是准备纵容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吗?”

按理来说此事与米酒无半点关系,她之所以这么揪着月瑶不放,全因两人都还是宫婢时她曾受过月瑶的欺负,如今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主子,自然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宁太后不了解其中的深意,心底却觉得这米答应未免太爱多管闲事,可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婢女有错:“梁答应你可仔细看过了,她藏于床下那些首饰都是你的?”

“启禀太后,妾身看过了,确实是我的。只是这些东西都是近几日才丢失的,年前这百秀宫从未发生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苏答应可以作证。”

本就与梁答应交好的苏氏急忙应和这话,一时间将矛头指向米酒。

米酒是何等聪明之人,知她们拿不出证据,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静待太后定夺。

此事也便以二人被处以二十大板,随后被赶出宫而草草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