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姑娘,你讨厌人族吗?你讨厌我吗?我真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认为牛儿在地里耕田它是幸福的,他有草吃,有水喝,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与主人相依为命,我曾经在江南的雨季里看过老农耕田时的情景,鞭子轻轻地落在牛背上,我断定那牛儿根本感觉不到疼,那鞭子只是在给它指引一个方向,牛儿扬起前蹄,奋力地往前奔跑着,杏花微雨,寻常阡陌,空气里流动的都是春天的味道,你不是牛,你也许不懂得牛儿的快乐,他被关进笼子里,天天躺着,才是一种虐待,它的蹄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才能得到快乐,它有使不完的力气,它需要释放。”
“牛儿可以去山坡上吃草,去森林里奔跑。”
“森林里有狮子有老虎,如果真的去了森林,它的命运未必比现在幸运,或许它选择与人族相伴,就是为了获得人族的庇护,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各取所需。”
“选择与人族为伍,我们会获得长久的安宁吗?别说整个火浣鼠族了,我现在的命都难以保证,我如果死了怎么办,谁来缔结这个千年之约?”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你拿什么来保证。”
“这……”徐渐离道,“我会保护你的。”
“有人暗杀我,你会挡在我面前?”
“会。”徐渐离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是我始料未及的。
“凭什么?”
“我们是朋友啊,上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可以是朋友。”
“朋友?我曾经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现在成了敌人。”
“怎么回事?”
“他杀了我最亲爱的哥哥。”
“我当你哥哥吧,”徐渐离道,“我们可以结拜。”
“跟一只妖结拜?你会失去更多的朋友。”
“不会,我的朋友都是很开明的,我曾遇到过一只猫妖,和她做了朋友。”
“南玫玫?”
“你怎么知道?是的,她叫南玫玫,她很好的,她说要去找她的姐姐,我给她提供了一些线索,当然也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她的姐姐。”
“哼,你只是被她的美色吸引罢了,男人,都是这样。”
“唉,”徐渐离叹了一口气,“薇儿姑娘,你的心门已经关上了,你拒绝任何人靠近,你以为人与人之间,人与妖之间,没有真心,只有利益交换,权色交易,钱权交易,钱色交易……”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都是交易,不同的是有时候明目张胆,有时候遮遮掩掩,你不知道你们人族有多虚伪,做了婊&bp;&bp;子的还想立个牌坊,天天搜刮民脂民膏鱼肉乡里的,总想着让百姓们高唱赞歌送个锦旗,满口仁义道德的,私底却干着男盗女娼的勾当……”
“别骂了,再骂下去,我都觉得我们真的一无是处,不是这样的,这只是少数人,除了这些交易,还有许多美好的舒服的关系,比如朋友的关系,你不能因为遇到过坏人,就否定所有的人呀,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是谁说过,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眼睛就会看到什么。”
“你这是什么歪理,这么说吧,一个坏人可以将我毁灭,一千人好人也救不了我分毫。”
“你不相信人多力量大吗?”
“相信啊,一千个人,每人吐一口唾沫能将我淹死。”
“如果你现在想逃跑,我可以帮你,可是你会失去圣上向你许下的承诺,你想一想,你到底要做何选择。圣上金口玉言,不会言而无信的。”
“我可以信你们圣上一次吗?”
“当然可以,你也信我一次。”徐渐离的眼光看起来很真诚,大概是常年浸润了湖光山色的缘故,他的眸子分外清澈。
“你去过令丘山吗?”
“我曾抵达过令丘山山脚,山的南面有一个山谷,叫中谷,从那里往上看,可以看到令丘山上长年烈火燎原,我自然是不能去的。薇儿姑娘,我想看看你。”
“我就在你面前,没遮住你眼睛啊。”
“我是说,你的真身。我听人说起的时候,嗓子眼都快要蹦出来了,这盛大的奇观,我如能亲眼目睹一次,死而无憾了,也只有亲眼见到,我才能安心。”
“你安什么心。”
“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可以抵御烈火的焚烧,我害怕你去令丘山会一去不返,化成灰烬。”
“你这是担心我吗?”我笑了起来,“没有人在乎我的生死。”
“我在乎,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想建立一个物种保护盟,我回去就跟师傅说,要建立一个保护火光兽之盟,可以吗?我要发动大家,将火光兽当成自己最宠爱的小动物。”
“当宠物,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我要自由,而且,你知道吗,我们成年以后的火浣鼠,长得和人族一般高大,我不想被人关在笼子里豢养。”
“当然不会,你都有人形了,谁还关你在笼子里,就是还你们自由,你们愿意生活在哪里就生活在哪里,我们甚至可以给你们找一块林地,适合你们居住的那种森林,只要你们不打扰老百姓的生活就可以了。”
“我们整个的鼠族都可以这样吗?”
“整个鼠族?恐怕不行,那个灰鼠实在太讨厌,我怎么听说你们与他们早就划清了界线?而且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我们总得找个合理的名头,比如保护稀有物种之类的,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响应。”
“你带了火折子吗?”
“干什么?”
“点火,给你看。”
“真的?”徐渐离两眼放光,从袖口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递到我的面前。
我扯下一根头发,放在火上炙烤。那头发丝渐渐发出红光,在火中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