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衙役见到举人老爷和县尊像狗似的,见到我这等谋取功名的读书人却视若寇仇,若逮住我绝不会轻易将我放过,只会百般折磨我取乐,我又怎能甘心死于这帮畜生之手?”
见陈奇瑜被自己说动,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赵胜又开始叫苦,“大人,我们这些人但凡有个活路,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步。不是那帮边将世家侵吞军粮,逼得吃不上饭的兵士,就是我这等被诬陷的良民。”
“如今圣明在世,四夷宾服,天下百姓无不安居乐业。更有朝廷清明,地方勤政,一切叛逆,必将被朝廷绳之以法。学生环视四方,只恨当初行差踏错,走了一条邪路,夜夜苦叹。”
这几句话没一句沾边,偏偏在大明都是冠冕堂皇的官话,挠得陈奇瑜不住点头。
赵胜身体前趋,跪将下来。
“总督大人,您爱民如子,慧眼如炬,能够下察民情,为我三秦父老主持公道。学生等人巴不得早日回乡,从此好好做田,春种秋收啊!”
陈奇瑜听得,心中暗爽,只是不动声色。
“只盼大人明察,给我等一条活路。”
说完,不住的在地上叩首,甚至额头都逐渐擦出灰印和血痕。
见此人如此诚恳,众人都是有些触动,甚至陈奇瑜本人都有些唏嘘。
洪承畴却在此时跳出,叱道,“休要胡言,你那里面还能全是好人不成?莫要将那草菅人命的凶顽之徒,也涂抹成守法良民。”
赵胜面色不变,“这位大人姓名,还未请教。”
洪承畴冷笑道,“我只是陕西粮道资议洪承畴是也,曾赴韩城平叛,绞杀了你们那什么托塔王。”
“我也知道你,你绰号‘点灯子’,虽然实力不强,但在叛军中最是诡计多端。”
赵胜被点出诨号,也怡然不惧。“洪大人果然消息灵通,学生这个诨号,也是那帮不识字的粗人胡乱取的。”
“只是洪大人刚才言明我们之中,有人草菅人命,学生却是不敢当。一直以来,我不过是困居山中,领着一群苦哈哈,迫不得已时向官仓借一点米粮而已。”
“洪大人所说,究竟是谁?可否有个姓名?”
赵胜此言,也是有目的的。实际上明末反贼在起事的时候,往往只用诨号,刻意隐瞒真名。
毕竟起义很难带着全家老小四里八乡行动,若让官军知道,那就是诛灭九族。
一旦洪承畴说不出名字,只能说出诨号,那赵胜有意掰扯一二,对方的指责也就自动失效了。
谁知洪承畴也是有备而来,“我部下贺文龙,乃是陕西米脂人,他说你们有个‘闯将’李自成,乃是他同乡。”
“此人原本小康之家,却被这个没出息的败光家产,不得不向同县艾举人借钱。谁知这李自成欠的钱多了,恶向胆边生,竟然直接杀了艾举人一家,就此清帐。”
“你说说,这等凶徒,还不算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