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一点儿声音没听到?反而是万籁俱寂……那,你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啦?”他环顾着四周的山岭,它们像金色的屏障,都严肃地静默着,没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野兽穿林过草的声音,都是那样,跑不掉的。
“因为跑到你这儿,它就突然不见了,哈哈哈哈……”力莉笑得前仰后合,他这才知道这小家伙竟然是在笑话自己。
“你竟把我比作野兽?真是不懂尊师重教。”他大步地踏着脚下的白茅,茅草上的绒花激烈地飞舞着,像晨起的雾。
“一个人溜出外面,我看它是不是会干坏事呀?”她眯缝着双眼,神色间透射出难有的狡黠的光芒。
“你还是在跟踪我!”他表情严肃,现出委屈的语气。
“这不叫跟踪,我不是间谍,你不是坏人,怎么能叫跟踪呢,我要看你,我要偷偷地看你,看你是不是偷偷地跟人——约会!”
“约会?——‘约会’这个词,亏你还说得出来,我是说不出来的,这哪好意思说呢?告诉我,你是不是会看电视,看琼瑶的电视剧?会看小说,琼瑶、亦舒的那种少儿不宜的小说?”
“你是在审问我吗?这种口气!我才不要把你当作老师,现在,你就当作一只野兽吧,不,野兽不好听,当作驯鹿,要平等地跟我对话,不要居高临下,像在你办公室一样,那里人多。现在,这片天地是我们的了,只属于我们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琼瑶,我是听过,但没有看过,我是听外面的同学讲过,她们说得露骨极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老师,是不是你也看过,心里才想得那样龌龊?坏老师!”她跟了过来,脚尖撩着白茅的花,比他的动静还更大,她脚下的白茅,纷纷折断了腰,低下了高扬的头颅。
“我也只是听过,说什么男金庸,女琼瑶,男的喜欢看武侠小说,女的喜欢读言情小说,那都是些天马行空、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从来不看,不读,也是听外面的老师,主要是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他们说大学生很流行呢,什么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之类的,都是打打杀杀,宣扬暴力的,离现实生活十万八千里。”他更想不通的是,电视也流行这个,如果电视电影“没有打”,就没什么看头,这是什么奇怪的艺术欣赏眼光啊,生活中,哪有什么打打杀杀,飞檐走壁?
“我也听同学们说过,男同学说什么杨过,郭靖之类的,都是大侠客,武功高,说得手舞足蹈的。我们女同学喜欢说什么依萍,梦萍,幸运草,六个梦什么的,告诉你——我们有些女同学还说看这些小说、电视会情不自禁地流泪痛哭呢。”
“也不过是生离死别,卿卿我我罢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牵牵扯扯,都要下死工夫赚钱吃饭,没有时间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所以说,言情跟武侠一样,都是他们用他们不用劳作的绣花手精心编制的空中楼阁,暴风骤雨一来,全都风吹云散了。”
“不过,她们说得真是津津有味呢,特别是在寝室里,越到深夜,说得越出,让人脸红心跳,你们老师绝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