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竹叶的清香钻进鼻腔,迅速抚平皮囊下的伤痛,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还是不说?”裴弃心里有疙瘩的就是这一点。
他头一遭这般待人好,结果那人给他蹩脚的理由,做一副逐客状,逼着他搬走。
后面又求着他回去,然后还莫名其妙和葛涯吵了一架。
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想,最后再给一次机会。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秦叙有着不一样的耐心,哪怕是太子,他也是说一不二,绝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秦叙一哭,他心就跟着疼。
秦叙眼前的黑暗都是一团一团的,和墨水晕开时一样。
他不上手也知道,他又哭了。
他闷声说,“我不能说。”
裴弃:“?”
裴弃:“……”
“说了比现在更糟?”裴弃心头憋着一口气。
他一直都只是想要解释。
秦叙愣了下,会比现在更糟吗?
答案是肯定的。
裴弃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留着他这样龌龊肮脏的人在身边……丢他裴小郡王的脸。
裴弃等了很久,久到他都准备说一句算了,然后听到了秦叙的声音,带着克制的试探。
“太子……太子说喜欢你,你知道吗?”秦叙换了个方式说。
他要知道前面是什么路,再决定要不要跳下去。
裴弃舒了口气,好歹愿意说话了,只是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他还因为我不给回应把我府上砸了。”
秦叙:“???”
秦叙三两下扒拉开面前的大氅,“砸了?”
裴弃颔首,“嗯,也赔了。”
秦叙迅速抓住重点,“他……亲口说的?”
“跟他有关?”裴弃问,他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马车内看着更加清明。
秦叙摇摇头,又赶紧点头,复又摇头。
裴弃看着他,眼神犀利,像是看穿了他这副乖巧的皮囊,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你,你怎么处理的?”秦叙的眼睛很亮,在他那张消瘦的脸上看着有点突兀。
裴弃蹙眉。
秦叙小心翼翼地护着大氅,这件大氅上的翠羽难得,是裴弃最爱的一件,他害怕弄坏了。
裴弃说,“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兜头一盆冷水,秦叙被浇了个透心凉。
秦叙眼睛酸涩,“十五岁,也算是小孩子吗?”
“你喜欢我。”裴弃说。
不是疑问,只是在陈述。
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半分变化,仍旧平静,甚至还想再吃盏茶。
但实实在在是在诈他。
裴弃的内心远远比他表面要慌张,他窝在袖子里的手指蜷缩起来,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跟他说这些!
秦叙瑟缩了下,他紧张地吞咽口水,他努力想表现得镇定沉稳,企图能摆脱小孩子这个称呼。
“是。”
裴弃眼前一片金花闪烁,脑子疼。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抓住心底那一丝闪过的莫名的情绪。
裴弃,“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躲着我?”
“……是。”
裴弃:“不接受自己的喜欢?”
秦叙摇头,“不是。”
裴弃坐起来,单手垫在脑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