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身量高挑,宽肩窄腰被红袍修饰得极妙,他抬手捏住秦叙的脸,答非所问,“倒是真与我一般高了。”
“嗯,那你去吗?”秦叙早就把不让裴弃喝酒的誓言抛到脑后了。
他想看看酒后的裴弃,那时候的裴弃会调戏人,会把情绪摆在脸上,不需要他猜,信任他,想让他一直陪着。
裴弃颔首,秦叙伸手抱住他,“我们抄近路过去吧。”
秦叙功夫很稳,裴弃早就领教过了,他想起北境传回的消息,关于秦叙的记录很少,只有短短三句话——
秦叙,定国公第二子,长于阴山之北雪林中。
据说这都是秦家的规矩,秦叙十岁就开始猎鹰逐狼,裴弃想,这经历倒是和他相似得很,身不由己,却逐渐心甘情愿,甚至不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到宁国公说出交还兵权时顺德帝的眼神,当时就觉得自己很蠢。
恐怕匈奴压境的消息传回上京,顺德帝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可是他没有说,而是等着他们这些猎物自己走上去。
他没由来的就生出一股心悸,帝王心术。
其实顺德帝一直都是以温吞的模样示人,可帝王身份和气势摆在那里,他越平和,下面的人越惶恐。
裴弃不敢想象,他真的有机会借着太子的手重见天日吗?
秦叙双手泥巴捧着酒坛到他跟前时,裴弃飘忽的思绪才渐渐收了回来。
“给你埋的女儿红?”裴弃嗅着这香,至少有十五年了,够醉一宿了。
秦叙摇头,“不知道,回京之后老伯说的,我没问。”
裴弃一口入喉,烧得他眼下一片绯红,“好酒,陪我喝。”
秦叙坐在他身边,浅绿的直裰铺在石板上。
梧桐抽了新条,转眼他收养这个孩子已经快一年了,裴弃侧头看着秦叙,两人一碗一碗地灌酒,心里的闷气一点点散开。
秦叙会比他走得更远,去到他忠于的北境。
而裴弃需要等。
裴弃想,没关系的,等待什么的,他已经很习惯了,不缺这点时间。
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落在陈香的酒里。
裴弃一碗一碗地喝着,忽然有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修长白净,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粝。
裴弃轻哼,“做什么?”
秦叙嗓音很沉,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在燎他的喉咙,失了平日少年的清润,“这是几?”
裴弃拨开秦叙的手,一口闷掉剩下的半碗酒,喉结滚动,“这是手。”
秦叙:“……别喝了。”
裴弃放下酒碗,他侧身靠在绿漆柱子上,抬手捏住秦叙的下巴,“管我?”
他喝醉了酒总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懒劲儿,猫似的趴在窗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尾巴。
“给管吗?”秦叙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明点。
裴弃问,“我不给管,你就不管了?”
秦叙认输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裴弃这张嘴。
秦叙拍掉手上残存的泥土,扫开两人中间放着的酒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裴弃抬起他的下巴,用了点劲儿,秦叙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了红痕。
裴弃,“逆徒,我是你师父,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了,你怎么办?”
秦叙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忍不住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