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站住脚,并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东陵皇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感慨。
“你身为储君,还是太弱了。”
东陵皇帝想说他很失望,失望拔尖的苗子才这么点儿手段。
秋月白微微侧头,余光瞥向身后,像是看见了万丈深渊。
他扭回头大步迈向院中雪地。
他不曾自傲、自负,他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改变这里。
……
东陵皇帝打开逆党名册,他草草扫了一眼,觉得秋月白确实费了心思。
他知道自己对东凌多有懈怠,他自登基后就没干过什么实事,除了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留下点儿血脉,其他还真没有……
他已经六十七岁了,容貌与力量完全不输三、四十岁的壮年,但是他觉得体内的生机慢慢流失,胸闷得慌。
他有问过国师,但是国师说他并没有这种情况。
他重新召来国师和太医。
太医当着国师的面给东凌皇帝诊脉。
对于东凌皇帝这身体素质,太医表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实属羡慕。
但是仔细号脉却发现了不对。
太医惶恐地弓身往后退,然后“唰”的一下跪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太医不知道东凌皇帝是服用了什么秘药才导致身体亏损的。
东陵皇帝用幽深的目光望去,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看。
“有话便直说,朕许你无罪。”
太医磕头自责,“老臣医术不佳……”
东凌皇帝皱了皱眉,冷声问:“你医术不佳?”
“呵呵!”
他嘲讽道:“你如何爬上的太医院院首,难道朕会不知道?”
他缓了缓语气,“说吧,别消磨朕的耐心!”
太医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坐在梨花上悠哉吃着糕点的国师,眼神里满是求助。
国师将手中的糕点放下,面无表情的朝他点了一下头。
太医悬着心,诚惶诚恐,“恕老臣直言,皇上龙体……”
“皇上恐是进补得厉害,五脏六腑分担不了导致的根基受损。”
太医紧张的说出来,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东陵皇帝微微张口,眼睑垂下,深思着,眸子似眯未眯。
他思考两秒才问:“影响了什么么?”
他皱眉盯着太医看。
太医闭上双眼磕头,不敢面对现实,急急道:“恐不育!”
他浑身颤抖得厉害,不停磕头,“老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国师听到这里依旧面无表情,兴致缺缺。
东陵皇帝闻言点点头,莫名看得很开,安抚他,“这个岁数了,不能生便不能生吧。”
东凌皇帝心态异常洒脱,这都让跟他打交道久了的太医不敢相信。
太医闻言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跪直身子,献殷勤道:“老臣为皇上开些药尽力调理吧?”
东陵皇帝抬手拒绝。
“不必了。”
他将目光望向国师,意味深长道:“这样,你去帮几位王爷、公主们把把平安脉。”
他强调,“记得每日都去。”
“是!”太医叩头领旨。
太医退下后,国师向东陵皇帝提出了问题。
国师讥讽地弯了弯唇,“为何皇上突然不在意子嗣了?没有子嗣续着,那接下来……”
东陵皇帝幽深的黑眸看向别处,冷冷道:“朕子嗣那么多,可朕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沮丧道:“朕似乎撑不到与国师平分秋色了。”
“皇上可真是会耍宝,‘平分秋色’可不能拿来比看谁活得久。”
国师眉梢处冷漠,眼睛微眯着,然后睁开眼望着他,自顾自端起茶托品了品清茶。
他摇头晃脑地吹了吹浮在茶水上的茶叶,语气透着寂寥,“我在这世间如此的寂寞,谁能懂啊?”
东陵皇帝望着他,对上他眼睛时瞳色冷了冷,说的话别有深意,“你又怎知朕不懂?”
“朕有个秘密,这个秘密支撑着朕信你的长生。”
国师挑眉,好奇了,“皇上就没有想过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药啊?”
国师并不知道东陵皇帝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不过他也不关心。
东陵皇帝失落的问:“没有么?”
他像个向父母讨要不到糖块的小孩,语气失望极了,“真的没有么?”
国师点点头,给了他确切的答案。
他郁闷又不解的问:“皇上又没有统一天下的雄心,为何要执着长生不老?”
“这是个秘密。”
东凌皇帝不肯说。
“好吧,当我没问。”
国师放下茶托,双手摆了摆,他是真不在意,只是顺口搭话。
他随口提起密室的事,“老五和老六快撑不住了。”
东陵皇帝眼神淡淡的看着他,勾唇一笑,“撑不住的话,你当初将老大埋哪儿了就将他们埋哪儿去。”
国师闻言心头一紧,怀疑东陵皇帝派人跟踪他。
他看着他的笑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皇上连这点儿小事都知道?”
东陵皇帝摇摇头,“不知道。”
国师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真的有人跟踪他,那他当初在大王爷坟前忘情泄愤的事要是被知晓了,后果可真是恐怖如斯!
东陵皇帝解释:“只是猜到国师从未害人性命过,肯定会不忍心的。”
国师微笑,替自己觉得尴尬,“皇上对我还真是了解。”
东陵皇帝盯着他看,声音缓慢又诡异骇人,“你与朕的妃嫔们、朕的子嗣们……”
国师还以为东凌皇帝会说出他给他戴绿帽子的话呢。
还好他不近女色,一颗心足够冰冷。
东陵皇帝意味深长道:“朕是最关心你们的。”
国师品不过来他到底城府有多深……
但是他知道他能爬上这个皇位,再干出这些事情来,是个狠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