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骤雨(1 / 2)

产屋敷耀哉和月继续着交谈。

回到自己家的雏衣很懂事地端来茶水,放到了自己父亲和毗蓝月面前,而后行礼退下。

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

房间外的院落精致庄重,偶尔能听见阵阵鸟鸣。

两人对立而坐在穿堂的房间,四下寂静无声。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产屋敷耀哉捧着茶杯出声。

月神情淡漠,语调也平稳,心态还算好,“没什么特殊的安排……”

“还能出一些任务吗?”

她“唔”了一声,只思考了片刻便点头答应,“无妨。”

“如此甚好。月也时常前往城镇看看吧,应该会有你感兴趣的新鲜事物,在森林里行走,还请多加小心。”

产屋敷耀哉贴心地叮嘱。

“我会的,谢谢。”

“天音为你准备了两套日常的和服,若是任务途中有需要,可随时更换。”

月仔细想想也是,在森林里自然是她想怎么来怎么来,但若是前往城镇,身上衣裙总会招来过多的视线……

这里可不是她的国家啊。

她接下了他的好意。

作为报答,她会努力制好蛊药帮他延缓伤势和疼痛……

这话她没说出口,心中这样打算便可。

又聊了些出任务的细节,月看着接近黄昏的时间,仰头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浓茶,起身告辞。

“月……”

前脚刚踏出障子门,身后就传来了产屋敷耀哉欲言又止的声音。

她扭头看他。

产屋敷耀哉仍然端坐,身体都未曾移动半分,还是那般淡然出尘的模样。

他看向她的方向,笑容依旧,蕴含着月看不懂的慈悲。

他的声音轻而缓,仿佛在说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你的能力十分出色,它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我从不怀疑你能做到的事,但是至少,请不要对人类使用……”

许多话,本可以不用明说,但产屋敷耀哉总是会用她没法发脾气的言语,缓缓把一切挑明。

一瞬间,她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她扭头,神情淡漠地看着前方。

好看的唇形抿成一条直线。

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不会答应做不到的事,耀哉大人……”

她还是,无法相信人……

“就算是看在我的薄面上,可以吗?”

他道。

温润如水的声音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带着恳求……

她立在门前沉默良久,微风吹拂起发梢,四下的所有声音都好似消失了一般。

静得可怕。

“……好。”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月都未曾察觉自己第一次因为“他人的恳求”这两个字而做出了妥协。

听到她的回答,产屋敷耀哉便也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谢谢。”

月很快便带着左卫门离开了产屋敷宅邸。

并没有叫上雏衣和日香。

.

走在回后山的路上,月掌心里捧着几颗红红的浆果,不时喂给肩膀上的左卫门一颗。

见左卫门吃得开心,她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

正喂得高兴,白皙的手上却猛然被一滴水滴砸到。

啪嗒一声。

一人一鸟默契地抬头。

天空蓦然阴沉,吹来一阵带着湿意和尘土气息的风。

要下雨了,而且还不小……

月赶忙跑起来。

但最终还是没能跑过天气。

骤雨来得快且急。

瓢泼大雨如同倾倒的水盆哗啦啦地落下,在干燥的土地上砸下一个又一个深褐色的斑点,直到将地面彻底浸湿……

刚踏过的路上很快便流淌起涓涓水流。

雨幕似要将万物身上的声音全数展现,裹挟着风和雨,以无可抵挡的方式倾泻而下。

月带着左卫门急忙找了个门头躲到下面,所幸她还未曾离开本部所在的城镇,要是走到森林,估计今天是要被彻底淋湿了。

身后不知是哪家人的后门,门头的屋檐给了她暂时的避雨之地,望着雾蒙蒙的雨幕,月拍拍身上半湿不干的衣服,头发哪怕被左卫门的翅膀护着,发梢也不小心湿了好一些。

“月,没事吗?没事吗?”左卫门在她肩膀上抖抖羽毛,担心地询问。

她抬手擦下额上的水珠,甩掉手指上的水,十分平静地安抚左卫门。

“我没事。”

望了望没有一点变小趋势的雨,她颇为无奈朝着左卫门道,“我们今天…怕是要晚一点才能回去了……”

距离后山她的住处还有好一段距离,原路返回产屋敷宅邸似乎也是做不到了。

进退两难。

手臂上被溅洒到雨水,空气中的湿意直线上升,身体接触微凉的水雾,一股冷意侵袭。

“阿啾——!!”

她鼻子发痒。

左卫门看她这样,急得不行,在她肩膀上焦躁不安。

“月!感冒了,感冒了——!!去蝶屋!前往蝶屋——!!”

左卫门的声音十分急迫,好似月是染上了什么很重的伤一般。

月搓搓露出来的手臂,连忙抬手安抚它,纤细的手指抚过鎹鸦微湿的身体,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没事的,左卫门。……等雨停回去喝完姜汤捂着睡一觉就好。”

“不要担心。”

不至于一个小风寒都要去麻烦蝴蝶忍。

这种小病,她甚至都不会放在眼里。

左卫门闻言只能靠她更近些,蹲在少女的肩膀上,试图用自己本就也有些微湿意的翎羽给她一丝温暖……

手臂皮肤遇冷冒起许多鸡皮疙瘩。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个了!

少女有些微恼。

今天的上衣是无袖的马甲,藏青色的上衣用白色丝线绣满了鱼鳞的纹样,贴合着身体的曲线,手上的蛇形纹身则被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手臂上戴着宽宽的白银臂钏,被风吹得冰凉凉,贴在皮肤上有点冷。

手上染了很多水,站在屋檐下,过大的雨势让脚上的绣花布鞋也彻底湿透,裙摆也渐渐变得沉重。

“阿啾!阿啾——!!”

她没忍住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果然受风寒了……

少不得要头疼脑热几日。

啧,这雨怎么一点都不变小的?!

月苦大仇深地盯着这场倾盆大雨,颇有一种要是能对雨下蛊,她都会毫不犹豫下手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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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行的雨幕里,炽热的颜色由远及近,过于湿润的氛围让气息的感知变得十分迟钝。大雨似乎也为那份颜色让了路,退避三舍。

“毗蓝少女!好久不见了。”

在裙摆彻底被空气中的湿意打湿的倾盆大雨中,富有热情且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抱着双臂闻声抬头。

桐油浸润后的纸张所制的素白纸伞上隔绝了不停落下的水滴,在纸伞上盛开细小的花,和伞共鸣出清脆的协奏。

雨水顺着伞骨的纹理滴落,伞檐抬起,拥有火焰发色的少年扬起笑容,俊秀明朗的面庞在伞下展现。

那上挑的眼角和赤红的眼眸让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

炎柱,炼狱杏寿郎。

身上穿着黑色队服,披着那火焰尾的披风,似乎也是刚出任务归来,有点风尘仆仆的。

“毗蓝少女在这里做什么?”

他问。

她愣愣地看了这个火焰般的男人一眼,而后一板一眼回答他的问题。

“我在躲雨。”

杏寿郎扬着笑容,嗯了一声。

恍然大悟一般地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道,“原来如此!”

而后他似乎是盯着她身后,又似乎是盯着她头顶一般地保持了安静。

“……”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原来如此,然后呢?

不再说点什么了?

这个人怎么搞的?算了,谁在意啊。

四周只有雨水落下和打在杏寿郎手中雨伞伞面上的声音。

淅淅沥沥——

月看着愣头愣脑的杏寿郎,感觉他更傻气了。连带着那精神的笑容也看着憨了不少。

这个人一直不怎么认真听人说话的样子,憨头憨脑的……

一根筋。

月暗搓搓地吐槽,而后将头扭到一边决定不理他,心想他那么不认同自己,肯定也是讨厌她的,他很快就会自行离开。

她也没有觉得自己会和他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

这场该死的大雨把她搞得着实有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