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被打破,理智慢慢回笼,周昫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行为。
这么多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早看开了,没想到今天却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捅了个干净,掀了个底朝天。
他还真是个笑话,事到如今竟还在为当年之事心怀不平,越活越回去了。
周昫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屏住呼吸的人终于憋不住了,整个人都脱了力。
他闭了闭眼睛,眼底的波涛汹涌顿时化作无形,仿佛累极了一样挪开了目光:“对不起师父,我不是说你。”
附身的魔鬼消失了,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错觉。
周昫将桌边的杯盘往里推了推,撑在桌沿:“你罚吧,我这次不跑了。”
他不想面对陆浔。
也不想面对方才的自己。
能就此翻过最好。
陆浔没有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抬了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昫微微一抖,本能地绷紧神经想把手抽走,察觉到是陆浔之后却没有动。
陆浔牵着他的手,慢慢带着他整个人转了过来,微抬着头与他正面相对:“阿昫……”
周昫被迫转过了身,眼神却一直瞥开了不敢看人,站在那儿浑身都不自在地绷得僵直。
像是生怕再刺激到周昫一样,陆浔放缓了声音,神情却十分认真:“我没有觉得你是个麻烦的意思。你与李双的矛盾,到底是因我而起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你不是喊我一声师父吗?哪有师父因为害怕麻烦就把徒弟一个人丢出去的道理?那就太不像话了。”
周昫愣了愣,没想到陆浔会这么说,他胡乱喊的师父,陆浔却认真上了。
眼睛吧嗒吧嗒地眨了两下,周昫把目光挪了回来,见陆浔温和而坚定地看着他,手腕上让陆浔抓着的地方有些发烫,却让他出奇地心安。
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周昫突然有些难为情,他当山匪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却要个文弱夫子来安慰他。
丢人……
周昫又心虚地把目光瞥开了,结巴一样地囫囵道:“哦、哦……”
应完之后,像恍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偷偷地瞄了陆浔几眼:“你……你不生气了?”
陆浔见他脸色又变回了往日里的无赖欠揍模样,心中一阵无语。
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伤害到了人脆弱的小心灵,要怎么弥补,那边却已经浑然臭石头一块跟他卖乖了。
罢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解就是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方才的事,假装那段插曲从未出现过。
“师父?”周昫歪下了头看他。
陆浔一咬牙拽过他的手,朝他身后挥了两下,周昫疼没疼不知道,自己手却是真疼。
他松了手,整个人没个好气:“坐下,吃饭。胡闹半天,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