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真是不懂姜大人在得意什么,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与他们或许还是真里掺着假,但也真做了戏,与你……哼——”
云微升的这一哼,只有她自己知道,绝不是嘲讽,是遗憾。
“那又如何?”
姜乌坎向来只在乎自己想要的却未得到的,别人是否抢先一步采撷。
“我只要知道,你对他们也并未付出真心就够了。”
“云微升。”
换他来做嘲讽了,“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贞洁名声这些鬼东西。”
且不屑一顾。
“只要还活着,就能去争去抢,拿真心换真心,或许幸运些,最后真就得到了……”
“那要是……”
云微升鼻子一酸,忙偏转了头,看见了他身后摆着的盆景。盆景蔫儿巴得可怜,好像许久不曾被人照看,又好像长期受人虐待,叶子末端发黑又发黄,只剩一片死意。
也不知道一贯严谨规矩的丝芜怎么突然转了性,竟容忍得了府内侍女如此粗心大意,玩忽职守。
这可是养了许久的安期仙果汉玉枣树盆景,很得云微升喜爱,才搬进来时,分明枝繁叶茂,富贵康健。
如今却也跟着凋零衰败。
她不禁低头呢喃,“那要是活不成了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脱口而出的坚定,就和当时她问他要不要合作杀了云微弦一样,毫不犹豫。
让她总是联想到少时的浮光掠影。
她去哪里,他都会说“我陪你”“咱们两个”“我和你一起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姜乌坎这人,仗义侠气得不可思议。
终于有一日,轮到她时,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他那样说一句“我和你一起”。
太难了。
姜乌坎希望变绝望地等她来的那一夜,云微升就躲在不远的山后注视着他。
她其实去了,就是没敢走出去见他。
时至那一刻,她才明晓姜乌坎常与她说的“我陪你”有多沉重。重得压塌了她的肩膀和双腿,以至于只能躲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她这辈子,注定是个将真情实意无法宣之于口的胆小鬼了。
她认了。
但她也同样没想到,有些人即使被打入低谷,涅盘重生,也未曾丢弃过当年意气。
一句“我陪你一起死”便使她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苦涩的笑了笑,才察觉眼眶里噙了一汪泪,摇摇欲坠。眨了眨眼,在抬头的瞬间便先掉落在地。
“谁说我要死了?你不是说我这辈子只能是长命百岁的命吗,怎么还上赶着要给我殉葬?”
云微升对着他那双过于赤诚灼热的眼睛,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偏执得几近诚实的疯子傻子,骂得狗血淋头,再不敢胡说八道才好。
“还陪我一起死?本公主可不乐意!本公主喜欢宽敞的地儿,皇陵如此,黄泉路也如此,得我一个人躺一个人走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