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们存在的世界(2 / 2)

肋骨、锁骨的护具是一整片,从肩披下,将前胸、胃部也蔽住。她说这里面积大,不好防, 不多挨几下,防范意识起不来,你多打。

似休克的窒息感觉,约会到第四次不再有, 大厨女儿高兴,说原以为自己不顶用--周家勇猛醒,回到现实,两套护具,何思思叫他也穿一套,说我会还手。

他收着劲,歇歇停停,打过两小时,她说她再打不动了,今天结束。卸护具,得互助,摘下她前身甲片,冒出股热。他忍住,告辞。

之后三天,天天打,第四天、第五天休息,她说累,第六天开始,又打了四天,他已不需要收劲,她总能打上他。他赞她厉害,她不以为然, 说全好。突然上来股狠劲,他急踹一脚,将她放倒。

她一时起不来,他没上前,由她爬起。没像在鱼档扶大厨女儿般扶她一把腰,不后悔,为能控制住不扶,而佩服自己。

又打了两天,她说明天休息,家里办同学聚会,请你也来,不用西装,草地午餐,我们穿的都随便。

草地午餐,没想到父亲会回家,不少同学的父母他认识,过来说了会儿话,作为家长表达友好。没见过周家勇,问谁家孩子,周家勇说是小姐雇员,篮丫岛人。不料勾出父亲话题,对周家勇格外亲近。

父亲在伦敦拿的法律学位,之前在香港大学没上完,二年级辍学,受左翼思潮影响,跑到篮丫岛改造底层民生。篮丫岛是个连杂货店都没有的地方,他开了杂货铺,不断向政府写申请信,引人邮差送报纸、拉线设公用电话。耗去半年光阴,扛不过家里责难,去了伦敦。

未完成理想,学成归来后,再没去篮丫岛, 怕看了伤心。

有同学敬酒,说叔叔佩服您。父亲问周家勇,杂货店还在吗,当年是选了位村民接手。周家勇说杂货店没了,小时候听说,村人总赊账, 经营不下去,送报纸和公用电话是政府设置的, 还在父亲说回家是取文件,一事要应急,离开后,有同学说叔叔难过了。

之后拳馆里对打,周家勇几乎不说话,沉着脸,不知什么心事。

轮到泳池女场的一天,何思思找同学玩,周家勇回酒店当班,丢掉了工作。

一个醉酒洋人闯女场,门口打了周家勇。 挨打,因为不敢还手,等缓过来,见洋人追得女生在泳池边乱跑。他冲入,打得洋人满脸血。

洋人捂嘴往外跑,血滴胸前,面积大,看着严重。大厅里洋人多,见了,喧嚣成大事。醉酒洋人不是住客,登记上无此人,那就是来二楼就餐的食客,但餐厅侍者说没见过,咖啡厅、酒吧、 雪茄吧、会议室等散客场所的侍者也没见过。

虽然人不知哪儿来的,迫于影响,经理还是开除了周家勇。

大厨在家设宴请他,他以为见自己没了前途,要解除订婚事,好说好散。坐上饭桌,先得个红包。敢打洋人,大厨赞赏,说自己在各行各业都有朋友,拿钱带女儿玩十天,见喜欢东西就买,体面体面,十天过后,你准有新工作。

周家勇当晚醉了。

次日,大厨女儿找不见他。留了封信,说对城市失望,回家乡当渔民,更适合自己,红包拿走了,来生再报。女儿要死要活,怨他志气小。 大厨说哭个没够,你是打算不找他啦?这小伙子是好汉,别错过。

女儿去了南丫岛。

周家勇陪她吃饭,让她在家住,晚上他消失,不知睡在村子谁家。第二天没露面,让个村里哥们儿给她带话,他是不会回城了,家里随便住,想清楚,这辈子要不要过这种日子。

房子是石头垒的,枪子打不透。窗口小得像射击的枪眼,白天半个屋子黑如夜。地面撒了灰,仍掩不住海腥味。周家勇父亲是闷酒鬼, 不撒酒疯,总睡着;母亲老得说不清话,咿咿呀呀的一直说。

待了两天,女儿走了,随身钱留给他爹妈。

在陈识拳馆,等不来周家勇,何思思去酒店问,周末寻来篮丫岛,路边见到个杂货店,店主是周家勇。何思思感叹:“你有金子般的心。”

背来了护具,对打一下午。乘船不便,计划是来一趟打两天。杂货店租的是砖房,夜里支床,何思思在这儿睡。周家勇回家,留给她串鞭炮,说村里没坏人,但你是大小姐,瞅着你稀罕, 万一有人变坏撬门,你点鞭炮,听响我就赶来了。

她问:“屋里东西多,着火怎么办?” 他说:“咳,你没事就行。”

睡着前,胡思乱想,希望有坏人来。 次日,醒得迟。

周家勇吃早餐,门外等到十点半,终于喊她。夜里没褪衣,她下床抽插销开门,又坐回床。知道海岛没旅社,怕他家卫生条件不好,来前自备床单枕巾,抄了拳馆的西班牙绒毯。

裹上绒毯,她叫他就近坐,有话讲。

他没坐,站近一步。

她说她心肠坏,父亲续弦生了俩儿子,大弟弟没觉得不同妈,很黏她。五岁时,父亲给他买了个儿童足球,皮革味好闻,棕色纯正得像名牌包。他央她陪他玩,两人来回踢,她一脚失误, 踢到他身上。他跌倒,没事,爬起时憨得像头熊。

她又一脚,故意往他身上瞄。

想看他再跌一下,谁想脾脏破裂,做了摘除。父亲没骂她,但对她从此冷淡。十五岁之前,她认为是父亲不原谅她;十五岁后,她迷上照镜子,一次照了三小时,蓦然发现自己有凶相,想父亲是不是怕她呀?

面对周家勇,她说:“你知道了吧,我人就是这么坏。”裹在她身上的绒毯花色,是套层棱形图案。

眼前一刻,是抱上她的契机,按经验,她不公县、周家勇还是很住了,原地不动,说:你确实着一点国相,得看半天才能看出来、没点凶相、怎么习武?\"

看看性发蒙,他继续说:“生而为人,就是人伤人,看久了.每个人都有点凶相,但你干嘛要看那么久?

她起身,披绒技近一步,盯住他。他嘱咐自已.要经得起看,她说:\"你会劝人.你没有国相,“

庆幸她说话,差点抱上她。

杂货店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两人在片避人的空地上对打、护具响动还是招来三四个小孩观看。练到下午三点,他说你要赶在退潮前搭船走。她把护具和床单枕巾留下,说下周末还来,不往回背了。

她上船前,从背包里掏出绒毯,说:“海风刮得夜里冷,我不在时你盖它。”他没说谢,她问: “你杂货店开多久?”

他说:“这辈子。” 她说:“你比我爹强百倍。”

过三日,给小岛送报纸的邮差送来封信,她说周末家里办草地酒会,名流多,父亲记着你, 想你来。

只前忍耐,得到回报。暗叹好险,她住杂货店的夜,他曾冲动要撬门进去。只怕她和大厨女儿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