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了,除了装垃圾还能装得了什么,晦气。”
顺风楼,胡桧天和他的几名手下围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几名女子掩嘴嬉笑,替他们倒酒。
胡桧天把酒放在唇边,突然听他的手下喊起来。“大哥快看,是那个整天缩在屋子里的臭小子。”
“什么。”胡桧天将刚喝进嘴的一口酒吐回碗里,狠狠朝桌上一丢,酒水泼了一桌。
胡桧天起身扶着栏杆,果然看到一个腰间挂着生锈长剑,背着大布袋的消瘦身影,看这身形定是唐毅无疑。“他娘的,大白天还背个大布袋晃来晃去,那柄剑都生锈了还敢挂在腰上,真够装逼,还专研什么龙鼎图,世界上有那东西么,靠!”
“老大,他应该是去找王老头去了。”一名手下道。
胡桧天露出一丝狡诈,朝下方厉声喊道:“唐兄,好久不见!你上次在我酒馆拉屎的事我不计较,上来和兄弟喝杯酒水如何!”
唐毅对刚才那群少年的讥讽视若无睹,但听着胡桧天的声音有了反应,只是仍旧低着头,说了一句:“感谢胡老板的宽宏大量,在下山林肮脏野人不胜酒力。”也不管胡桧天听不听得见。
说完,唐毅不再说话,落寞的转身拐进一条小巷子里消失不见。
“哼。”胡桧天一掌拍在扶栏上。
一名手下上前:“大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去对付他。”
“不急,凌少吩咐说了,弄死他是小事,主要是要让他身败名裂,我们也去,看看他跟王老头搞什么名堂。”胡桧天又举一碗酒。喝完一拍桌子。
“走!”
良平镇有这么一位老王,论拳头并不硬,背景也不深。但良平镇有背景拳头硬的人们都对他让三分,敬三分。只因为他是良平镇有名的大夫,兼药师。
唐毅在药坊大门外找了个僻静空位坐下,时而淡漠的观看着来往看病的人群,时而低头,由始至终一言不发,那孤单的身影仿佛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排斥,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他和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世界。
“看,那个是唐毅,我上次也见他蹲在这里,他是在干什么?”来看病的人认出了唐毅。
一名妇女提着药从药坊出来,经过唐毅身边时加快了脚步,头一歪,侧过脸不去看他。
药坊内,正在接诊的王庆注意着进出病人的表情变化,起身走到门外扫了一眼蹲在街角的唐毅,随即坐回到坐诊台,皱起眉头拍着脑袋。
王庆自认自己行走江湖,是慎之又慎,少有犯错。但唯独是半年前犯了一个大错,救了唐毅,还给了唐毅希望。
半年前的那一天,到了深夜还下着大雨,王庆在药坊内看书到很晚,走时发现唐毅倒在了药坊门外,那时的唐毅倒在水泊里,淋漓的雨水从他的身上流淌而下,与身下的水泊汇聚成流,那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流水和他伤口渗出的血汇在一块。
王庆那时本可以直接一脚从唐毅身上跨过去,那他明天回来只会看到一具躺在门外的尸体,叫人来清理走也就算完事了,之后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可偏偏心绪作怪,王庆起了慈悲心,把唐毅带回了药坊,并治愈了他。
王庆一直记得,当时他勉励唐毅振作做人,那时的唐毅,听了他的话后眼神是何等的耀眼。
现在,王庆却暗骂自己多事。想着那个蹲在外头半死不活邋邋遢遢的唐毅他就头痛,琢磨着:“得想办法把他搞走!”
天阶夜色凉如水。唐毅扭头远望去,眼神混浊。街道那般灯火闪亮,万家灯火,皆与他无关。他身后靠着布袋,手里握着铁剑,那是他捡来爬山时当拐杖用的。
夜幕降临,排队看病的人们走光了。但唐毅没有进去找王庆,他将麻布袋放在后脑枕了下去,就这样瞪眼看着天空,他在等,等王庆忙完。
天上繁星满天,缭绕在银月中乌云的荡漾开去,唐毅的苦涩落寞也慢慢从心头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