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央军(2 / 2)

周羽点头,走在皇帝身前带领皇帝巡视军营。

这时新军将士们还在紧张操练着,他们的面貌昂扬青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的呼喊嘹亮雄浑。两千人之众,却散发着好比两万人的气魄,烈日炎炎,非但不将他们的精神气打压下去,反而令他们得以尽情挥洒热情,热血之燃烧更为旺盛,他们俨然成了一团热烈的火焰,凝结着保家卫国的信念。真可谓是撼山易,撼新军难!

正明皇帝让新军将士们一致的昂扬面貌深深吸引,眼里亦是燃烧出了一团烈焰。他看得入迷了,而一旁的周羽脸上不无骄傲,朝正明皇帝拱手道:

“让陛下见笑了!”

正明皇帝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将军这是何出此言啊?朕早就知道,以将军为新军将领,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看到新军盛况,正明皇帝欣慰非常,再想到自己不久前搞来那么多银子,他就更是难以抑制地兴奋,于是他大手一挥,对周羽说道:

“爱卿整训新军有功,要何赏赐?朕,统统可以满足!”

周羽呆呆地看向皇帝,先是呆愣了一会儿,再是正气凛然地说道:

“末将只求陛下能向末将保证,待新军完全练成之日,就让末将提新军出征,南平景虏、西讨弋戎、北征宣、燕二逆,还四海之安宁,荡天下之凶恶,则末将此生足矣!”

正明皇帝感动地注视了周羽好一阵,但眼里不乏多出一抹伤感来——周将军壮志可嘉,令他何等之欣慰。但眼下距离实现周将军的壮志,只怕是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且不说要如何让拱卫皇权的主力军有能够出征的余裕,单论让新军逐渐替代禁卫军和武卫营这一条就需要下大力气。安知等他宏愿终成之际,不会名臣易老?忘了,先老的应该会是他自己,周羽才二十九,而他可是足足四十不惑了,天晓得有生之年他能否将伟业付诸实现?

正明皇帝并不想扫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兴,将沉重而悠长的叹息声放在了心底,微笑地对周羽说道:

“好!朕答应你!”

“谢陛下!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周羽激动不已地发出感谢,仿佛策马平诸贼的辉煌岁月已然进入他的眼帘。

简单的寒暄过后,正明皇帝便要向正题迈进。

他向周羽询问道:

“爱卿,这两千人的训练还算得心应手?以爱卿之见,是否可以再扩编些人马?”

周羽一听到这话,立马又来了兴致,说道:

“陛下放心!区区两千人马,末将轻易便可驾驭,就算是十万大军,交给末将,也未尝不能一试。眼下我新军将士均可堪精锐,倘若进行扩编,为保证其质量,末将以为先扩张至四千人为妙,待这四千人也练成,再开展下一步扩编,徐徐图之,强军可成!”

得知周羽赞同的扩编指标是扩到四千人,正明皇帝一下都没有犹豫,待周羽话说完,立马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朕回宫便草拟诏书,授命爱卿再征召京城周边两千名良家子加入新军,此事便说定了。训练新军之事,还劳烦爱卿多多用心。”

周羽心下激动,本要向皇帝谢恩,但很快,一抹忧虑浮上他的额头,令他迟疑片刻。

从他刚刚出任新军时,他就听说新军的建立和扩编问题深受财政危机困扰,大臣们几乎都反对皇帝在“拥有”了禁卫军和武卫营两支武装力量的同时再搞出一支新军来,用各种理由来抗拒皇帝调用资金建设新军,尤其是调用本该下发给禁卫军和武卫营的资金,他们痛批皇帝这样的行为是把东边的楼拆碎后再给原模原样地盖到西边去,除了折腾自己没有一文钱意义。

皇帝和大臣们打了许久的口水仗,结果通常是:陛下你要建设新军可以,你爱玩就自己一个人玩去,想要让我们拨款?门也没有,自己想办法搞去,实在不行,就把禁卫军和武卫营那去凑合用。什么?你说要把禁卫军进行整改?把武卫营进行整改?你这是违反祖制,你亵渎先祖!我等臣僚就算叩死在这里,也不会放任陛下做这等将无颜见祖宗于皇天后土的事情。横竖就是一个字:滚!

周羽担心皇帝想要扩编新军,多半要遭受大臣们的群起反对,再为财政增添一笔负担,于是忧心忡忡地询问皇帝道:

“陛下!臣听闻国事艰难,诸臣皆不同意调用资金建设新军,末将有心练军,实恐会为陛下增添负担,望陛下…慎思之。”

正明皇帝摆了摆手,他不是不知道周羽的担忧,事实上如果他想要在朝堂上让众臣们赞同用国库的钱建设新军,那这件事毫无疑问,拖到明年都难有个准信。但现在正明皇帝一点都不怕,腰杆直得很,他不久前搞来的二十万两白银,正好可以投入到新军建设中来。

他带着笃定的语气,朝周羽说道:

“爱卿不必担忧!资金之事,朕已有妥善准备,可以取用,爱卿明日即可开始筹备招募新兵。”

周羽精神一振,立马说道:

“谢陛下!微臣必尽心竭力,图报皇恩之浩荡!”

“好!你我君臣,当鞠躬尽瘁于大昭中兴之大业!”

正明皇帝微笑地点着头,看向周羽的目光里满是由衷的喜悦。君王与臣子,从来都是互相成就,缺少一方,仅凭另一方在勉力维持,都是难以成事的。而君臣相得,一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有之事,但他是多么幸运,得到了周羽这么一名忠良股肱的辅佐,他们君臣齐心,难道还怕大昭中兴大业不能实现吗?

这样的情况便又又又一次发生了,早上时,正明皇帝还是对国运前途充满担忧,到了现在,他突然就重新拾起了对国家前途命运的希望,等进入晚上时,安知他心中怀揣的是对未来的悲观还是希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回到老家修行了一阵的杨焱云,实在耐不住寂寞,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决定——不修了!下山!

在遇到安仕黎、卫广一行后,杨焱云大受震撼,原本他手执一杆无敌枪,打遍四方无敌手,以为自己想要成就功名大业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他从安仕黎他们那里了解到想要成为一代名将,光是武艺精湛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对兵法有着足够的参悟。

杨焱云深感自己的无知,痛定思痛之下,他决定收起曾经的桀骜不驯,回到老家再认真修炼个一番,等他将兵法这些东西统统参悟后,天下岂不再无他杨焱云的敌手?他要成为一代名将,那可真是指日可待啊!

只不过研习兵法的过程比杨焱云想的还要无聊许多倍。比起武艺,兵法显然不能让杨焱云感到得心应手。可他会感到枯燥,最核心的原因还是他没有实操的机会。

学习武艺,杨焱云随时都可以提起自己的长枪,在实战中领悟精髓。学习兵法,那么杨焱云家里就算有些资产,可也依旧不可能把排兵布阵给杨焱云模拟出来。杨焱云想要领悟兵法,就只能在一个接一个枯燥的字眼里头寻求奥秘,这不止一次地让他呼呼大睡。

杨焱云把兵书翻来翻去,书中围绕的主旨无非就那么几条,要么就是善于抓住时机,要么就是了解敌我双方情况、熟悉使用间者,再者就是灵活运用天时地利之类的因素。但空有理论,却没有具体事实,譬如说什么才能叫良好的时机?怎么个运用间者法?如何才能称之为灵活运用有利因素扬长避短?这些更为详细的东西,杨焱云几乎都无法从书中找到答案,也没办法通过实操进行演示,身为轻理论重实践派的杨焱云实在难以从中体会乐趣,也难说真正读懂了个什么。

苦苦钻研但收获寥寥之下,杨焱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些兵书理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套,想要真正领悟兵法奥妙、练出大将风采,唯有实践,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书本之上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是浪费时间。他宁可多摔上几个跟头,自己从切实的经历中进行领悟。

读书无用的理念一生出来,杨焱云霎时间觉得整个天地都豁然开朗了,埋头苦读?浪费时间罢了!自己更需要的是闯荡!闯荡!他必须再次出山,开启他的闯荡!

教他习武的叔父对杨焱云的这一情况很是摇头,他干脆地指出,杨焱云这种想法太过天真,他可以认为兵书没用,但这些可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有巨人的肩膀不站,非要自己在黑灯瞎火里摸索,这不纯有病吗?

再说了,书本这种东西,当时读完当时就有领悟,对于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而言,本来就是少之又少,可为什么还是要读呢?读了,为的是先在脑海里寄存下一份印象,等到某天类似的情况一发生,正好与留下过的某份印象相吻合,自然而然地就能得到更为深刻的感悟,之前射出的箭,才算是正式中了靶。不读,何来射箭?又何来中靶?

譬如广为人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平时看着没感悟,但当别人把别人不想要、自己也不想要的事物强加到自己头上,自己心中生出许多不是滋味的滋味时,自己便可以深刻体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简单几个字的分量,有了深刻之感悟后,便能将这些感悟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滋养着自身的方方面面。

可杨焱云的叔父指责杨焱云不懂读书,杨焱云反过来指责叔父不懂少年。

少年、少年、何谓少年?敢闯敢拼、敢想敢为、敢作敢当之人,方可称之为少年。从书本上了解的,那充其量是属于别人的,不是自己拥有的,唯有自己从实践之中摸索出来的,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才能被他彻底所领悟到。

最后,杨焱云一脸郑重、大义凛然地对叔父说道:

“叔父!不必担心!焱云早已做好充足之打算,正所谓大鹏同风而起、潜龙遇云而翔,焱云别无所长,唯心如顽石,千难万险,不可夺焱云之志,焱云纵是摸爬滚打,亦要尽心竭力抵达目标之所在,绝不畏难。如今,焱云尚在闯荡历练之中,只待一日风起云扬,焱云便可一飞冲天、成我功业,光宗耀祖,青史名垂!定不负叔公、父亲、以及众位长辈之期待。”

看着似有万丈雄心的杨焱云,无语不已的叔父此时就只有一个念头——你开心就好!

“唉!贤侄啊!你天赋异禀,武艺绝伦,心性异于常人,老夫我也能理解。可即便你有着超凡之才能,也必须要小心行事,这世道,水太深太浑,不是你一介小辈看得清、摸得明的。”

杨焱云自信昂扬地摇了摇头,说道:

“无妨!少年闯荡,磕磕碰碰,本就如影随形,何足道哉?”

看着杨焱云自信心爆棚,丝毫不以为然的模样,叔父都想骂人了。这小兔崽子,怎么就是告不醒呢?你很会打吗?你会打有个屁用啊!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小瘪三不管用的啦!

叔父只好无奈地询问道:

“焱云啊!你下山后,可有何打算啊?”

“听闻陛下正在扩招新军,焱云打算前去。”

“哦?”

叔父正视了杨焱云一眼,想了想,认为这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出路,只不过凭杨焱云这样的性格,遇到什么浑浊阴暗之种种,能应付过来吗?唉!算了!翅膀早就硬了,不是自己拦得住的,他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焱云啊!我杨家新一代里,无人可与你相比,你一定要再接再厉,振我杨氏之名啊!”

“侄儿明白!”

杨焱云朝叔父一拱手。

简单地道别后,杨焱云便走下山去,看着杨焱云那坚硬得仿佛铁铸的背影,叔父的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欣慰吗?担忧吗?都有吧!谁让那孩子是个骄傲又自负、同时又心怀正义的人呢?茫茫人间道,真的有属于这类人的一条吗?或许……真的就有呢?天无绝人之路嘛!

很快,杨焱云的身影就遁入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同时,几只杜鹃鸟带着清脆的啼鸣,从林子里头飞出,飞向那蔚蓝澄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