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武龄安一身褐色深衣,执君子礼,立于殿下,似上首之人与她只君臣而无其他。
“龄安,北疆的战事拖得太久了,于国不利,你且去军中督战吧。”承平帝坐于上首,明灭的阳光落于身后,迎着光芒,却是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武龄安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扳指,稚嫩又老成的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变化,沉沉如深夜的眼眸淡漠又深邃,“父皇,北疆如今局势大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忽的落进一个监军,恐有不妥。”
“吾儿既知北疆局势,该知,去年年生不好,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今北疆不论是粮草还是军备皆是国库一大重担。税负太重,恐于国有害,况我儿年纪尚轻,不知民间疾苦,边疆艰难,如今体验一番却也没甚坏处,
趁着父皇如今尚好,你且去走走这大好的河山却也没甚,龄安觉得如何?”
武龄安负于身后的手,不知怎得竟觉着手痒,唇边轻轻的勾了勾,“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听命便是,只母后入夏以来身体多有抱恙,儿臣北疆一行,便请父皇与母后九哥守口如瓶,恐他们多思。”
皇命难为,便是心下多有揣测,却也不过是一二浮云罢了,况她们是父女更是君臣,先有君臣在谈其他。武龄安只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她确不是畏惧生死,只这忽的皇命却不叫人不得不深思,况她未来的亲王尚在那北疆营中,这夺嫡之争果然风云变幻,谁人又能跳出期间乎?
承平帝心下一疼,他又何尝舍得,眼下的北疆风起云涌,他已然折了个外甥在哪儿,且不说其他,便是君言一夜三回的刺杀,便也叫他彻夜难眠,如今复又亲手将他的爱女送去,只怕是……,承平帝无声的叹了口气。
到底武龄衍心太软,如今这京中的局势却又好得到哪里去,她既是个心软的孩子,便莫见她沾了自家手足的鲜血,做个兄友弟恭的仁君罢了。
“自然,既是要去,这两日将手中的一干事务交待一二,后儿一早便出城罢。”
武龄安心下一跳,只她素来沉稳,自是不会失态,“诺。”
承平帝摆了摆手,武龄安垂眸行了个礼,便径直退了出去。
“福生,宫禁之中却也不合外人久居,着日便让言儿媳妇归家便罢了,至于那两小子一道跟去君家便是。”
“诺。”幽幽的大殿空荡的人心下寂寥,福生俯首应了下来,复又开口道,“陛下,那长生与合浦县主乃是亲兄妹,居于君府恐有不便,可要转居县主府。”
到底收人恩惠,却也不过是一二句话,便是多有不妥,却早日了清了好,他这样的人,到底却是不宜与他人多有交集。
承平帝幽幽的目光,叫福生弯下去的脊背更沉了几分,许久方才道,“下去传旨吧,合浦县主到底是我大周的县主,赐姓武,自与旁人不一样,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福生的脊背越发的谦卑,便是这烈烈夏日,他却觉着浑身冷得紧,“诺。”
“雁一,让雁十六带一队死士护在十公主身旁,十公主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