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得如同厚重的铅幕，压抑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杂着淡淡的青草香。然而，对于卡尔·施瓦茨来说，世界充满了充满活力的能量。一种近乎疯狂的快乐在他心中翻腾，促使他仰头大笑，与周围的每个人分享这种欢快的心情。这不是他的战友们所认识的腼腆、内向的卡尔。今天，他是一股带着狂热能量的旋风，与他平时文静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日子！精神饱满、兴致高昂，兴奋得想发疯和大声呐喊——也许是躁狂发作。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好的心情，外面布满乌云的天空并没有浇灭他的热情。

感觉一切都感觉不同了，更明亮了，就像世界本身正在回应他突然的情绪激增。他不再对社交恐惧，而是跃跃欲试，通常像影子一样依附着的害怕尴尬似乎已经消失了。现在他可以主动和每个人聊天。他想尝试所有的事情。

一阵清风吹乱了卡尔平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他迈着大步穿过营地，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向每位军官敬礼时都带着夸张的热情，他们惊讶的表情只会加剧他的好心情。

“早安，贝克尔！”他对一位正在努力点火的士兵喊道。“今天是个光荣的日子，不是吗？”

贝克尔沮丧地咕哝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嘟囔着打火机出了故障，昨晚厨师做的炖菜也有问题，害得他闹肚子……但卡尔的热情具有感染力。他继续沿着铺位走下去，挠着后背，赞美着。

卡尔又跳到公共盥洗池旁洗漱，吹着轻快的曲子。“谢弗，早啊！”他对着旁边迷迷糊糊的谢弗大声喊道，把这个睡眼惺忪的士兵吓醒了。谢弗眨巴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卡尔？你这是怎么了？”他嚷嚷着，拍打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你看起来像喝烈酒喝大了一样。”

“从未如此好过，谢弗！”卡尔宣布，学着汉斯的经典动作，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谢弗嗷了一声，差点失去平衡。“今天就是那一天，不是吗？”

“哪一天？”谢弗有点困惑。

“我交到新朋友的那一天！”卡尔几乎激奋得颤抖起来。谢弗和盥洗池对面的另一名士兵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洗漱完事后，卡尔又溜了出来，随机找一名幸运战友来打招呼。

“嘿，凯勒！”他高声叫道，冲上去拍了一把毫无防备的战友凯勒的背。凯勒吓了一跳，手中的饭盒差一丁点儿就掉了。“去食堂吗？我们比赛吧！”在凯勒来得及结巴地回答之前，卡尔就已飞奔而去，以惊人的敏捷穿梭于人群之间，他的笑声在营地中回荡。

“慢点儿，卡尔！”汉斯，他唯一亲密的朋友，从附近的帐篷里钻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你咋啦？你跟站了一周岗后终于睡了个好觉似的。”

卡尔在汉斯面前急刹车，胸膛起伏。“世界是如此美好，汉斯！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他喊道，抬手用食指疯狂地指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我感觉很好！特别好！十分、十分、十分棒！就像世界充满了……”卡尔停顿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香肠！是的，就是这样！充满了美味的香肠！”

汉斯眯着眼睛抬头望望天空，然后又看看兴奋异常的卡尔。“对我来说看起来像往常一样，”他谨慎地说。“但是，嘿，如果这让你开心的话……”

卡尔的微笑有一瞬间消失了。“当然会！”他很快恢复了笑容，手搭在汉斯的肩膀上，紧紧攥住。“来吧，我们看看他们今天早餐供应什么！我的肚子饿得像坦克一样咕噜咕噜叫！”

早餐对卡尔来说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活动。他从一张桌子溜到另一张桌子，用问题和爽朗的笑声轰炸着每个人。一些士兵觉得他的行为很有趣，而另一些则投来警惕的眼神。少数几个甚至躲在报纸后面，小声嘀咕着。

卡尔毫不气馁，继续寻找谈话对象。他发现自己很容易地融入了与战友们的谈话中，当他与一个名叫弗兰茨的瘦弱二等兵分享他的早餐香肠时，他的声音很活泼，对汉斯讲的笑话大笑不止，甚至主动与一个平时对他很轻蔑的粗暴下士交谈。

“喂，卡尔！”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传来。那是威廉，一个以克制着称的大个子、令人生畏的军士。“不知道你也能拥有这么大的笑容。”

“哦，威廉！”卡尔兴高采烈。“今天是一个极佳的好日子！世界充满了阳光和……和……炖土豆！”

威廉哼了一声，一丝笑意掠过他的脸庞。“炖土豆，你说？好吧，今天有一些额外的口粮。也许你可以用甜言蜜语让雷娜特给你一点额外的早餐。”

雷娜特，那个粗鲁但善良的厨师，在服务台后面翻了个白眼。“只有当他今天保证表现良好的时候，威廉，”她说，嘴唇上带着一丝微笑。

卡尔挺起了胸膛。“当然，雷娜特！今天，我是一个模范士兵！不信就问问汉斯！”

汉斯一直试图把自己的头埋进粥碗里，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什么。

尽管很尴尬，但一种奇怪的友谊感充满了餐桌。那一刻，卡尔感到一股温暖在他身上蔓延，一种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过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