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到了春天,春风柔和,击打着他的太阳穴。春日的阳光,对于这个时期的东线来说异常温暖,当卡尔把它举到年轻的苏联士兵喉咙几英寸处时,它闪耀着短匕首的金属光泽。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为我们的祖国而战,”不知进退的俄国佬一字一板地吐出这句话,“你们德国人永远无法征服我们。”
“噢,可我们已经做到了,”卡尔说,高傲的模样。“这片土地现在是我们的,你和你的同志们只不过是需要被消灭的臭虫。”
“我宁死也不会向你屈服,纳粹杂种。”
失去了耐心,手揪住士兵的那头乱发,船形帽掉在地上。“你叫什么叫?你叫——什——么——呀?——”
攥紧匕首,卡尔连连捅着士兵的眼球,直到它变成肉汤,又使劲把刀按得更深,来回搅动刀刃,把里面的血肉混合物刮出眼眶。温暖的血液源源不断涌出,淌到士兵的制服上,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最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卡尔用脚踢了踢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了。
视线转向旁边,火焰从冒烟的 t-34 坦克残骸中懒洋洋地卷起,内部烧焦的尸体是它唯一的纪念碑。三名苏军俘虏,贴在一起,站在一个新炸出的弹坑中央。他们双腿绷直,昂首挺胸,站姿挺拔,好像不是战败的俘虏,而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站在中间的那个俄国兵,一个瘦高个,比其他士兵高出许多,但他缺乏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凶猛。
他那乱糟糟的褐色头发从老旧的卡其色船形帽下面冒出来,就像稻草人身上的稻草,也让卡尔想起了巨大的泰迪熊。他体格也像熊一样,肩膀宽阔,脖子粗壮,但他的姿势却有一种粗笨感,双肩塌陷,更像是疲顿而不是一个威胁。
“你往哪儿看呢,俄国佬?”卡尔走近,微微抬头,直到他离他的脸只有几英寸远。汗水、惧怕和其他一些东西的气味,隐约像绝望,扑面而来。“你是犹太布尔什维克?或是什么玩意?不管是不是,伊万,你站在这里,都属于玷污了雅利安种族的纯洁。”
“别叫我名字,侵略者。你们把战争带到了我们的土地上。”
“胡扯!我们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战!”卡尔反驳道,声音提高了。“一个净化劣等种族的国家!”他大声说出自己的真实信仰——不是耶稣基督,是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德语?卑贱的玩意儿不配说德语!”
“但我就会说一些,你再怎么样也剥夺不了我说话的权利,”士兵的声音十分平静,出乎卡尔的预料。“我的祖母来自伏尔加地区,她是德国移民。她在……之前教了我一些东西。”
“那些关我什么事?说话的权利?你就不怕我割掉你的舌头?——你叫什么鬼名字?安德烈?罗曼?还是你就叫俄国猪啊?”
俄国人又不说话了,紧闭双唇,好像说一个字就会掉块肉似的;他低下头,下巴碰到锁骨。一支步枪枪托猛烈地撞了一下他的侧腹,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在长官问话的时候回答长官,你这个劣等猪!”在战场上磨练了大半年的新兵弗里施气冲冲的为卡尔打抱“不平”。
“得啦,小鱼,反正他待会也是死人一个了,现在先不要浪费体力。”卡尔喊着弗里施的外号,右手插进口袋里。欺负战俘感觉有点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飞扬跋扈,明明直接枪毙他们就够了,不浪费时间。
那个熊一般的士兵对弗里施的打击毫不在意,慢慢直起身来,抿着嘴,微抬下巴,继续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对于一个被判死刑的人来说,你看起来非常镇定。”
“死亡终会降临到我们所有人身上,重要的是我们如何面对它。”
“你搁这给我讲哲学呢?”这个俘虏,这个即将成为尸体的家伙,竟然敢装作一副智者的样子,真是厚颜无耻。“省省你那些农民谚语吧,俄国佬,你根本分不清哲学和土豆。”
“也许吧,”士兵继续说道,嘴唇上带着一丝微笑。在这种时刻他居然笑得出来。“但如果你愿意学习的话,即使是土豆也能教会你一课。”
“嘿,卡尔!——”菲舍尔的声音传来。
无用的辩论已经足够多了,卡尔不想再继续下去,再加上他所领导的新兵菲舍尔过来了,他得在这个带着几乎是童真的新兵保持一个良好形象,也不要带坏了菲舍尔——弗里施就算了,他本就是个坏胚子,不需要他去带坏。
不过有需要的话,他可以拿这几个低贱的斯拉夫人当活靶子,给那两个名字相近、但性格迥然不同的新兵训练训练,甚至可以抓去探地雷。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从不懊悔,或者是说,为什么要因为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担惊受怕、日日夜夜都痛悔不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