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做梦(可略过此章)(1 / 2)

我要你切碎我的脸,扭断我的脖子,剥掉我的皮肤,夺走我的梦想和眼珠,亲吻我,然后咬掉我的舌头,杀了我,吃了我的脑。

卡尔此时正在他童年的家中,客厅,夜晚,所有的灯都被打开,白得刺眼,但这苍白的灯光也不能让他恢复一丝理智。他右手高举着异常锋利的大剪,在光下仔细打量着它,随后把手慢慢放低,手指扣进剪刀柄的两个洞里,开始剪起自己的血肉。

先是左肩,手臂,再是左手虎口,薄薄的皮被剪成两段,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可以分得更开了,完美的杰作。

“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难道不知道真正的美丽来自痛苦吗?”

说得什么鬼话?他不明白。

卡尔·施瓦茨望向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父亲和弟弟的脸已经被黑笔涂黑,他的脸蛋奇怪变形,但是他的母亲弗里德丽克·施瓦茨的整体还是正常的。应该吧。

“妈妈,请相信我尝试过了,我正尽我所能做到最好,我为过去自己做的事而感到羞愧,我为自己羞愧。但是,如果你能看到那种美丽,那种我无法描述的美丽,这些高兴事令我分心,这是我的幸运奖。”

空气变得粘稠而令人腻味,甜味令人窒息。一个长得奇奇怪怪的洋娃娃伸出手,用不匹配的瓷片制成的长得不可思议的四肢,抚摸着卡尔血淋淋的肩膀。一种狂喜的冲击传遍了他的全身,快乐与疼痛交织在一起。

卡尔推开了它,却又被另一个东西扑倒在地。随着一拳砸向脑袋,他看清了周围是他的高中教室,骑在他腰上的人是他的仇人——莱茵兰特。

真是奇怪的名字,莱茵兰?他不认识这个所谓的“莱茵兰特”,这是他的仇人?他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是否真的有这个人,但他的记忆很清晰地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敌人。

莫名其妙地跟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打起架来,拳拳到肉,围观的同学递给他一把螺丝刀,他把尖尖的刀杆头扎进莱茵兰特的脖子里。

人肉软软的,不是很难地被卡尔刺穿脖子皮,然后像小刀划硅胶一样缓慢划开它,慢慢地全部割断,划断气管,但没遇到任何阻碍,例如骨头。

别人冷眼旁观或者是根本不看他在干什么,最后卡尔把这个拥有怪名字的仇人的头割下来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头颅没有一丝皮肉连接着,地上都是血,卡尔的手臂也是。他的手已经破烂不堪、血肉模糊,手掌残缺不全,满是破碎。

为什么会这样?一把螺丝刀能划开一个人的脖子?真是天马行空的事儿,卡尔不相信。他看见那并不平整的横切面,多出条条气管。正常人的头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又不是没用斧头砍过别人的脑袋。

场面再次转变。卡尔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广阔的向日葵田里,它们的脸背对着他,就像一百万个被蔑视的恋人。远处,一个孤独的身影弯腰靠在画架上,背对着他。当卡尔走近时,那个人挺直了身子,露出了汉斯,他的脸上满是恐惧。

“卡尔,”汉斯的轻快被颤抖所取代,“你做了什么?”

他转动画架,露出一幅怪诞的画作。它描绘了卡尔,他的脸是自伤的画布,他的皮肤被剥掉,眼睛被挖出,舌头被咬断,脑袋被吃掉。

卡尔的眼神凝固在画布上。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肖像画在这上面?——在这肮脏又冰冷的画布上——”他轻轻地但是一字一顿地说,“请您——把它毁掉——”

四月的天空在他们的头顶旋转,玻璃从紫色天际的窗户上掉下,粉刷他的脸。夕阳自远处向他们呼喊,他落下红色的忧愁。

向日葵开始扭动,棕色的中心变成了张开的大嘴,里面布满了尖利的牙齿。他们向汉斯扑去,巨大的笑声在田野中回荡。卡尔被一种可怕的魅力所麻痹,看着他的朋友被嗜血的花朵吞噬。

“卡尔,卡尔!——”汉斯的声音回荡着,扭曲,怪异,就像倒放的唱片一样。“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那么多美丽,那么多潜力,都浪费了!”

汉斯手把住尖牙,猛地向前挣,花朵张大嘴巴,他挣脱了出来,从腰部断裂的身体拖着红红紫紫的、热气腾腾的内脏肠子,双手环住卡尔的脖子,他被带倒了,跌倒时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双眼,瞅见的是一个直直站在他面前的SS军官,汉斯已经不见了。

他摔进了一个小坑里,他蜷缩起来,这个洞刚刚好能容下他的身躯,真棒!这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墓坑。

天色黑沉沉的,他们身处一片灰暗的田野里。

土洒在卡尔身上,他疑惑地偏头看着正用工兵铲掘土似乎是想活埋他的军官。

“别担心,我这是在救你呢……”

“好吧,长官。”

混杂着石子的泥土感觉更像是蠕动的蛆虫,好像钻进了他的皮肤,又痒又疼。悲伤就是反抗,而自我憎恨只是尊重。卡尔大哭起来,黑土掩埋了他,但是,长官是不会有错的,他真的是在救他。

“真正的美丽来自于苦难。你还没有受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