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母亲(1 / 2)

“为了平安与美好回忆。”轻轻地将自己的咖啡杯与对方的咖啡杯碰在一起,卡尔吃过早餐,把睡衣换回自己的军服——他没有便服可换,安德烈斯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短——然后踏上回罗森费尔德-布兴贝格社区的路。

路过一家花店,他想起母亲喜欢花,而登门拜访许久不见的亲人正需要一些小礼物,不然会显得有点失礼……于是他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花儿,士兵先生?”女店员看见了他的制服,眼神立即填上更高的敬意。

“有什么适合送给母亲的花?”

“有很多。您可以挑选粉色郁金香,这是一个完美礼物,它代表了……”年轻的女店员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送粉郁金香的优点,这个品种的郁金香想必很贵,否则她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口水来讲解它,肯定是想在价格上宰他几下。“当然,还有其它花,绣球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够了,不要再说了,就粉色郁金香吧。”

抱着一大束郁金香走回家,一路上都很引人注目,毕竟捧着花、并且是粉红色花的军人可不多见。他有点享受被关注的感觉了。

大门钥匙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他站在自家门口,被难住了。他该按门铃吗?还是像野蛮人一样猛敲门?或者直接用前线老兵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把门砸开。不,不,这里不是战场,他不是个需要通过硬闯才能回到自己家的疯子……对吧?还是按门铃吧,尽管他认为无人在家。

卡尔不确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是热烈的欢迎,还是热泪盈眶的拥抱?不寄托希望于父亲和弟弟,因为他们一个是魂魄归天了,另一个也是跟死了差不多。他按了两下门铃,等待开门。

没有回应。他改换成敲门,右手食指弯曲,连续轻轻敲击三下。还是没有回应。 也许他的母亲弗里德丽克出去了? 失望折磨着他。 他大老远跑来,而且还买了花……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有人叫住了他。

“卡尔?是你吗?!”

一位银发斑白的老妇人从隔壁右手边那栋公寓窗口探出头来。

这是谁?这是哪个邻居?怎么会认识他?他不认识她。或许曾经认识,但他忘了——他那差劲的记忆力可是一个善变的情妇,她会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离他而去,却又在他最不需要她的时候出现,然后用不必要的回忆袭击他。

“早上好,”卡尔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是的,就是我。休假回来探望一下我的家人。”他假装认识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的微笑扩大了。“哎,好极了!弗丽达会非常高兴见到你。让我去叫叫她,那个傻女人可能又在市场忘记了一切。”

卡尔还没来得及抗议,老妇人就已经缩脑袋回去了,并且还喊着什么,他听不清。

曾经洁白的外墙,但现在似乎因岁月和疏于照料而黯淡,墙根部还爬满了未经修剪的、他不认识的淡紫色小花,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他坐在门前台阶上,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要等什么,因为母亲很大可能并不在家。

但是,没过几分钟,卡尔忽然听见背后门开锁打开的声音。他唰地起身,把郁金香紧紧揽在怀里。母亲终于来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开门,难不成是没睡醒?

门口的不是他的母亲。一位妇女,她满头褐发已经嵌入灰白,通过厚厚的眼镜眯眼看着他。这又是谁?这可能是另一位邻居。或者是母亲已经搬走了这里,找了个更好的地方享福……打个最坏打算:他找错屋了,出丑了,感觉要被背后取笑了。

“您是?”妇女的声音带着怀疑,上下打量他的制服,然后目光停留在那一束郁金香上。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施瓦茨家庭的公寓吗?”

“是的,施瓦茨夫人住在这儿。您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没认错。卡尔直接绕过她走进玄关,妇女操劳了一辈子的手没能拦住他,军靴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点泥,他没有换上拖鞋,而是进门直奔主卧室。没有必要解释自己。

妇女突然惊愕不已。她估计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样开始。她气急败坏地说:“嘿!你不能就这么——”但士兵已经消失在走廊里了。她慌乱地赶紧跟上去,那束粉色郁金香在卡尔的原野灰制服上显得格外鲜艳。

父母房间仍然缺乏个人特色,装修简洁、冷漠,没有多余装饰,看起来更像客房。

“妈妈?”卡尔寻找母亲的踪迹。床铺整洁,床单拉得很紧。床头柜上只有一个相框——年轻的卡尔穿着毕业礼服,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右手还比了个“耶”的剪刀手手势——这张照片是弗里德丽克为他拍的,笑容和手势也是她要求摆出的。但是他的母亲在哪里?

跟着他直到门口的女人尴尬地站在他身后。“屋主人她……她身体不太好,士兵。已经住院快半年了。”说完,她的手飞快地掩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是不小心顺嘴说出来了。

卡尔的心咯噔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她生病了。

“哪家医院?请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我是她的孩子,弗里德丽克·施瓦茨的儿子,埃里克·施瓦茨的哥哥。我是这个家的长子,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那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闯入者的一面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