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处刑(1 / 2)

视线忽明忽暗,耳边的嗡嗡声每过一秒都愈发强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他的左眼还有救吗?他不想成为独眼龙!撑着没一会,此次战斗终于结束。感到左眼疼痛欲裂,那些被他挖掉眼睛的敌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幸亏是在城镇中作战,卡尔很快就被送到一家医院里治眼睛。医院里的病人统统被清出来,现在此处的医生护士只允许治德国军人。而那些原先的病人不是被枪毙,就是被扔了出来,在街道上像重伤了的野兽一样凄厉地嚎叫,等待家人把他们接走。

经过细心的手术——法国佬们也不敢马虎对待,他们生怕自己也被枪毙——卡尔的左眼处,半个头,被绷带一圈一圈包住。竟然又住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他能被治好吗?他会不会从此瞎掉一个眼睛?

惊惧不已,他颤抖的手伸出洁白被单,按下呼叫铃铛,想招护士过来。可没有回应,只有身旁躺床几个因伤而呻吟的士兵们的叫声。愤怒的他差点就要以拍床、摔东西的方式叫人了,但他忍了下来,选择继续按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是痛苦的永恒。卡尔想象着护士舒舒服服地躺在某处,对他的困境毫不在意。沮丧感越来越强烈,受伤的眼球似乎在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抽搐。

终于,感觉像过了一小时(可能只不到五分钟),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法国护士。她穿着白色护士制服,一头黑发盘在脑后。

“先生,”她说,“出了什么问题?”

“水……需要水……还有……”卡尔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眼睛,厚厚的纱布后面传来阵阵疼痛。“我的眼睛疼。”

护士的制服上的名牌上写着“索菲”。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对卡尔投以混合着忐忑和勉强同情的目光。她为他倒了一杯凉水,又扶起他稍微坐直,将冰凉的玻璃杯杯沿放在他的嘴唇上,帮助他喝水。

“我会失去一只眼睛吗?”

果然还是受不了被人如此摆布的感觉,他尚未是个残废,需要别人喂水喝:仅喝了几口水,卡尔陡然任性地一把推开水杯,又倒回枕头上,向护士发出他的疑问。

发现这个德国伤兵会说法语,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肯定很惊讶吧。“我不能肯定地说,先生,”她答道,尽量用基础简单的法语单词拼出易懂易理解的话语。“医生明天早上会给你检查。到时候他就能给你一个更好的诊断结果。”

“好吧。”

夜晚,卡尔无法入睡。每次眨眼都感觉像一场战斗。汉斯,上帝保佑他永远开朗的灵魂,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这样想吧,卡尔,”他说,“你会成为一个戴着酷炫眼罩的战斗英雄!想象一下女士们为你神秘的伤势而神魂颠倒。”

女人?谁会在乎女人?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上他这种坏人?反正没人会喜欢上他。一阵自怜浸透了卡尔:他没用,是个负担。他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受伤的眼睛。

最多停留在这里一天,明早必须启程去行军,因为他的眼伤并不会影响到他战斗,毕竟他不是左撇子,举枪瞄准时要用到的是右眼。

而当他归队时,已经是早上八点整了。在昨天那场战斗中,他们失去了一位士兵,也受伤了四位士兵,其中一位就是他。

卡尔站在树荫底下,晨曦闪烁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斑斓。于临时搭建的行刑架下,二十名法国平民脖子上套着绞索,脚底的是等待被踢开的凳子。在二十个人当中,男女老少都有,但无一例外全都脸色惨白,如同死人。

长官迈尔上尉大声下达命令:全部绞死,不许心慈手软,不许放过他们。由于法国抵抗人员袭击了德军,现在法国人民必须付出代价。要怪也要怪他们自己——包庇了反抗者。他们全都为罪有应得。

“求求你饶恕我吧!我们与抵抗运动毫无关系!”

绞刑架上的一名妇女朝他们嚎叫,不过迈尔上尉并没有理会,而是点出了卡尔,让他过来。“施瓦茨中士,”上尉发话了。“既然你回来了,你就有幸受邀。”

“你——负责吊死他们。很简单,只要踢开凳子即可完成任务。你因他们而受伤,现在你是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

“遵命!长官。”

卡尔欣然接受。他走到第一个人身边,那是一个老人。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在一起,卡尔看到的不是反抗,而是对活命的恳求。看来每个人都在竭力地这场战争中为自己寻求生机。

一滴泪水从那人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求求你,”老人说道,“我求求你…… ”

“你应该向军官乞求,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