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诚感到头脑隐隐作痛:“黎大人认为,四清声乃郑卫之音,与雅乐相悖。十二钟合于十二律,所以裁去四口清声钟。”
黎大人将一虡十六口钟改为十二口,引发了礼部、太常寺、光禄寺众多官员的热议。但删去四清声是官家点了头的,可见官家亦有重订乐律之志,哪怕底下吵翻了天又能如何?
见闵诚眉头渐锁,闵嘉音思路清晰道:“自古有七弦、九弦之琴,十三弦之筝,二十五弦之瑟,三十六簧之竽,岂能为合于律吕而增减一虡编钟之数?且嘉音以为,清声非是滥俗之象征,反而有区分君臣父子尊卑之功。元日大朝会,万国来朝,唯有采用四清声,方能使君王之音始终位于尊位,而臣民为卑,秩序井然。若顾虑黄钟不可有二,不若保留四清声,而清黄钟不奏。”
闵诚精神一振,拍了拍闵嘉音的肩道:“好!嘉音此言甚是,伯父回到光禄寺,必当据理力争。”
他心中亦是不赞成大刀阔斧删去四清声的,但黎大人那边以四清声比附靡靡之音,又制此低音编钟用于大朝会,他与一众同僚实在是抗争无法。
但既然还有时间,也听到了官僚之外的反对意见,闵诚觉得他还应该再努力谏诤一番。
闵嘉音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偏头看看闵嘉止,发现堂兄眸中同样闪着雀跃。
二人正要恭送闵诚离府,忽听跑入花厅的婢女大声报喜:“少夫人生了!生了一位千金!”
闵嘉音努力忍住拔腿往产房跑的冲动,看了看身边的闵嘉止,他亦是堪堪忍住的模样,二人不由相视而笑起来。
姜氏激动过后,一直悬着的心一放下,立刻瘫倒在了椅中,笑得合不拢嘴。
李老夫人喃喃道:“女孩,女孩好啊,我闵家的姑娘个个出挑。”
见李老夫人站起身,闵嘉音忙快步去扶。闵如筠也扶起了母亲姜夫人,一众女眷一同往院中走去。
很快,闵妙筝将洗净的婴儿抱了出来。
女婴皮肤皱巴巴的,浑身发红,张着嘴放声大哭。明明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却看得所有人都乐乐呵呵的。
看过小堂侄女,闵嘉音就跟着闵妙筝走进了收拾干净的产房。
汪静姝已换好了衣裳沉沉睡去,姜氏走到床边,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儿媳汗湿的额发。
闵嘉音看着虚弱沉眠的汪静姝,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闵妙筝贴近了温和道:“大嫂目前状况平稳,只是累极了,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了,三妹别担心。”
闵嘉音点点头,和闵妙筝一起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屋外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分明已到严冬,闵嘉音却觉得心上暖融融的,看飞雪也美了三分。
这时已过了下衙的时候,闵嘉仪终于回到府中。和他一同来的,还有汪静姝的亲弟弟、伯府新姑爷汪振鹭。
闵嘉音走到花厅,向汪振鹭见礼:“母女平安,大嫂此时还在睡。”
汪振鹭原本焦虑的心情和缓了几分,朝闵嘉音一笑。
闵嘉音也礼貌笑笑,转向陪在姜氏身边的闵如筠道:“二姐,带姐夫去看看大嫂吧。”
说罢,闵嘉音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闵谦来伯府,随后跟父亲一同回府。
闵嘉止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三妹,你和汪公子……是不是有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