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变幻了几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同心锁收了起来。
翌日午后,闵嘉音去过武器铺之后,秘密换作了舒和的装束,从百花街走过。
坐在铺子里的风荷揉了揉眼睛,想到前一晚金杏坊沸沸扬扬的传闻,赶忙追出去,街上却没了舒和的人影。
回到闵府后,闵嘉音从下衙的闵谦那里得知,因为七夕夜金杏坊的事故,正担任京尹的太子今日早朝时被弹劾失职。
虽说皇帝并未严惩太子,但闵嘉音还是感到了吞下苍蝇一般的恶心。
还有一件事,让她的心情坏到了谷底。
许多天前,她就筛选出了一批在岐州之乱后官运亨通的官员进行重点调查,随后范围逐渐缩小,到了今日,嫌疑竟然全部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歆州知州,冯度。
宝顺十三年,岐州之乱起,杨安博与冯度调到岐州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那时的冯度不过一介小官,却在频仍的战乱之中稳步升官。
宝顺十五年的战役过后,世人的目光都被岐州知州杨安博所吸引,却没有人注意到这时的冯度也升为了岐州通判。
元兴三年,杨家被诛,冯度亦被贬至建州——另一个荒凉的边境城池。说是被贬,但不出一年就官复通判之位。
在建州通判的位置上蛰伏六年,随后冯度升为建州知州,又调至庆州、定州,最后是歆州。
这条路线一步步向京城靠近,而歆州正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城池,繁荣富庶。
可以说,冯度的贬黜对其官运的影响微乎其微,相比起同期在岐州任职的官员起起落落的仕途,他的升迁才是最为踏实与隐蔽的。
若此人才干出众且精通为官之道也说得通,偏偏冯度还有一层身份,就容不得人不多想了。
他正是先帝冯贤妃也就是当今冯太后的本家堂弟。
而岐州之乱之后,恰恰是先帝对韩翱逐渐重视起来的时间段。
也正是因为这份原因不明的重视,先帝另一位原本最受倚重的皇子、追封齐王的韩耀,才会生出深深的危机感而亲自率军南征。
所以,通敌之人会是冯度吗?
将罪名栽赃给杨安博,帮助先帝除掉功高震主的杨家,也向先帝显示了韩翱母族的能力,从而赢得了后半生的顺遂与富贵。
冯度的这条青云路,只消稍作深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闵嘉音的头越来越疼,需要对付的人除了韩皙又多了一位,仍是皇亲国戚级别的棘手人物。
如何才能调查冯度呢?
冯度在歆州知州之位上坐了许多年,提到歆州,闵嘉音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在歆州随县短暂任职的卢佩文。
无论如何,先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吧,说不定八竿子打不着的知州和县丞之间还是有过些许交集的呢?
这晚,闵嘉音按照魏以杭之前提过的方式,将魏以杭约到了望溪茶楼。
冯度的事,她暂时没有提,却提起了舅母沈氏。
外祖父与舅父生前与官员的来往,无论舅母记得多少,都无法在信中细说,最理想的就是秘密与舅母见一面。
但闵嘉音如今万不可能离开京城,便问起了魏以杭大理寺有无需要前往庆州的公差。
魏以杭与她截然不同,她身上流着林家的血,魏以杭却是旁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出与杨家、林家之事有关联的角色。
无懈可击的身份就是魏以杭最大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