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江小蝶回来找她,她沉寂麻木了许久的心仿佛又开始复苏。
江小蝶一个月不见,就变了个模样,衣服时髦不说,还配了个传呼机。她兴奋地对江彩云说:“以后有事就扩我,有了这个,我就是在天涯海角,也会让你找到。”
江彩云说:“你去了才一个月,就发工资了吗?怎么有钱添置这个呢。”
“只发了几天的工资,我是用小费买的。彩云你不知道,那些香港台湾的客人,出手可大方了,小费一百一百地给,我们在这里那得要奋斗多少个日日夜夜。”
“这么说,那儿的钱挺好赚的呢。”
“对啊,还有明星来开演唱会,今天晚上就有,明天不上班,你要去看吗?”
“哪个明星?”
“王子谦,也不是那些大牌啦,不过就是些跑场子的,但是许多明星都是从酒吧卖唱开始的。”
“我不去,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上,要是去了,明早说不定起不来呢。”
“这破工作,不要也罢,明天不是休息吗?”江小蝶说。
“小蝶,我没有你那么潇洒,一个月的工钱啊,不干满一年不许辞工,要是离开就是自动离厂,白白地给他厂里干了大半个月,你说我们的汗水值几个钱。”
“都是些霸王条款,我跟你说,我们那里比这里正规,入职要进行体检,每个月10号发工资,不会拖到月末的。我们老板说了,一切都按《劳动法》办事呢。”
“真有这么好啊,那我得考虑考虑。再说了,和你呆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对啊对啊,那里有钱捡,你还犹豫着干什么呀,累死累活的在这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还想着要升官,要当个小组长什么的,你看看都这么久了,哪个当官的拿正眼瞧了咱们一眼,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机器人,多说一句话,都会影响产量的。”
“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嘛,你就别抱怨了,你人都不在这里了,讲点口德,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的,我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可是我可以改变自己。再说了,整个工人阶级联合起来,不就是一股强大的不可战胜的力量了吗?”
“小蝶,你这是什么话?这又不是要革命。”
“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不是要革命,可是我就想要改变了这个不公平的冷漠的世界。如果改变不了,呐喊几声也是好的。”
“你这是怎么啦,扯到哪里去了呢。”江彩云往床头上一躺,显然是有些困倦。
“没什么,就是最近看多了电视,随便发点牢骚,郁闷着呢。”
“你看我们俩都是泥菩萨过河似的,亏你还有心思管天下劳苦大众,这是你能管得了的吗?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江小蝶眉飞色舞地说道:“你要说意义,那这意义大得很呢。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如果你对于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保持沉默,那么实际上已经成了帮凶。”
“公平?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呢?就像高考,我那个分数,我要有个北京户口,上个重点大学不是问题。”
“别提那令人作呕的高考啦,出来都这么久了,你还在那里想着它吗?”
江彩云说:“我没有想,真的。我想得很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呢,唉,都是些不靠谱的说法。彩云,你不是说要去报那什么培训班吗?为什么没去了。”
“报了,交了一百块报名费,上班累个半死,根本没精力去学。那里的老师说,三年有效。唉,三年,三年那得是多长时间,我怕自己到时候想不起来该学习了。”
“时间就像女人的乳沟,挤挤总会有的。”江小蝶去酒吧混了不长时间,倒是学会油嘴滑舌的了。
江彩云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江小蝶,惊讶地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蝶,你不单纯哦。”
“好吧,换个说法,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你这什么态度!”
“彩云,别说这么离谱的话题了,现实点吧,今晚上的演出你是看还是不看啊。”
“要入场券吗?”
“不用,要入场券干什么,又不是剧院。”
“那你们店里请个这样的大人物过来演出,又不收入场券,那靠什么生存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噱头,去的人总不能在那里干坐着吧,要消费的。”
“那我消费不起,还不是要在那干坐着吗?”
“彩云,你就去吧,就当是陪我。这个好解决,到时候我给你一瓶啤酒,10块钱,我买单,你想呆到什么时候都行。”
“这叫什么,好像是偷窥。我能正大光明一点吗?”
“不能,酒吧里都要摸着走路的,灯光一闪一闪,谁也别想正大光明。”
正大光明不行,偷鸡摸狗也没有可能。那么,就暧昧着吧。暧昧,这是个介于两者之间的词,可褒,可贬,可前进,可后退。进一步水深火热,退一步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