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群臣无意命降萧辰 孤影有情拜别屠老(2 / 2)

遗梦南国 章双城 3031 字 11天前

萧辰咽了口唾沫,就差喊出来声来。

七殿下回头看了看萧辰,眨了眨眼没作声。

“臣......愿......”

“好!”

没等萧辰说出第三个字,皇帝便拍着桌案叫好。

“朕就知道,萧卿向来忠义,你能挺身而出,朕心甚慰啊!”

“你若能解北徐窘迫,便是我南国大功臣!”

“位可列于开国肱骨!”

“可是臣......”

“臣断不能自行前去......”

“呵呵呵,卿可放心。”

“朕当择良将与你同去。”

“尚书中书两省,即刻拟旨,沿途各地,务必要妥当安排,护萧使节周全!”

“领旨!”

袁昂等人低头拱手。

午后,俞三福带着一众小寺人,亲自来到了南阁。

“圣谕!”

屠老来不及放下背上的竹篓,连忙俯身跪地。

“卿遣累却粒,尚想清虚,山中闲静,得性所乐,当善遂嘉志也。若有所须,便可以闻。仍赐帛十匹,烛二十挺。月给上茯苓五斤,白蜜二斗,以供服饵。”

“先生,陛下特地差老奴前来为您饯行了。”

俞三福眼泪汪汪,将黄绢递了过去。

“中使大病初愈,理应好生歇息,不成想还要劳烦中使亲自前来,老朽心中甚为愧疚。”

“先生快别这么说,这深宫之中,除了圣主,老奴最为钦佩之人便是先生您了。”

“能为先生践行,乃是老奴之幸!”

“呵呵呵,中使言重了。陛下日理万机,仍旧挂记着老朽,老朽自当铭记。”

“诶!”

“话虽这么说,可先生这一走啊,陛下身边又少了一位倾诉好友。”

“这么多年来,先生在南阁中尽晓天下事,多亏了先生,我南国才有这太平盛世啊。”

“呵呵呵,中使抬举老朽了。”

“我已如枯木,终究要归于尘土。”

“只求在这最后时日,能留下些许念想吧。”

于是二人深深拱手作礼不说。

徐修仁府邸,几人列坐。

只见徐修仁近乎于搀扶着萧辰,当然这是他为了表示敬意。

直到将萧辰按在了里面最中央的凭几上才收回了手。

“常侍休要推辞,屋舍简陋,唯有此上位方能衬你!”

萧辰脑子里仍旧沉浸在皇帝的无端敕令当中,此时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敬业,给常侍奉茶!”

徐敬业,徐修仁的二儿子,于东宫任职太子舍人,掌管东宫书记。

昏黄的茶汤冒着热气从釜中舀到了萧辰面前的茶杯里。

萧辰被茶汤的热气熏的稍稍回过了神儿,急忙起身拱手。

“多谢郎君。”

徐敬业放下木勺,深深作礼。

“太子殿下经常提起先生,今日得见先生真颜,乃敬业之幸也!”

萧辰再次点了点头,脸上仍旧茫茫然,不知所措。

中书侍郎张士简起身拱手。

“常侍敢为人先,乃我等之楷模,然此番入北徐,不知常侍要从何处着手呢?”

萧辰看了看眼前这位,只见他双眼如缝,面部扁平,拖着一束已坠到胸前的胡须,要是放在人群中,凭这屡胡子就很扎眼了。

“从何处着手?”

“我没想过......”

萧辰稍稍摇了摇头。

“呵呵呵,殿下对常侍敬重有加,殿下曾形容萧常侍:其言威而不厉,其计奇而不奸。”

“遇事不乱,乃是英雄本色!”

萧辰皱了皱眉头,都火烧眉毛了,还跟我在这戴高帽,唱赞歌,这人谁啊!

徐修仁见状后急忙拍了拍张士简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此乃早年间鄱阳王友,先生张士简也。”

萧辰听到鄱阳王几个字,心情倒是平静了些,于是稍稍拱手示意。

“常侍此去,如涉水火,我请你来便是想告诉你其中因由。”

“朝廷里之所以没人应承此事,皆是惧怕临川王之威。”

“我这个中书令亦不例外啊!”

“既如此,徐令可否指点一二?”

萧辰起身看着徐修仁。

“嗯......”

“恕我直言,你此去北徐,当以寻找运送粮草之法为要,至于康长明私吞粮草一事,断不可一追到底。”

“哦?徐令此话何意?”

“呵呵呵......其中玄机还需常侍你自行领会,不过徐某此言,乃是肺腑之语。我可不想你因此就断送了仕途,甚至是性命啊!”

徐修仁话说了一半儿,也是有其原因的。至于是何原因,现在还不是告诉萧辰的时候。

于是萧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如此,萧辰便谢过各位了。”

晚间,萧辰跑得满身是汗,来到了南阁。

大堂里最后一盏灯光刚刚熄灭,萧辰见状急忙跑了进去。

“屠老可在阁中?”

小书童提着纸灯笼,稍作拱手。

“先生刚刚回房,常侍还是明日......”

“哦,明日也没机会了......”

小书童喃喃自语着。

“怎么?屠老要出远门吗?”

“常侍还不知道吗?屠先生明日便要归隐了。”

“归隐?”

怎么能归隐呢!

屠老要是走了,以后还指望谁给自己指点迷津了!

萧辰稍作思量,便跑向了楼梯。

南阁第三层,萧辰叩着房门。

“屠先生,萧辰深夜造访,多有打扰了。”

没一会儿,只见屠老披了一件棉袍,打开了房门。

于是书童过来掌了烛火,拱手退去不说。

“呵呵呵,老朽本不想惊扰你们,可是郎君还是来了。”

“看来你我甚是有缘啊!”

“我们?”

“难道还有别人吗?”

“是啊,午后公主来过。”

“环儿?”

“她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

萧辰嘟囔了一句。

“郎君稍安,喜儿陪她一同来此,想必是丁贵嫔之意吧!”

萧辰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得跪坐下来。

“先生何故隐居呢?”

“呵呵呵,缘生缘灭,自有本源。”

“昔日南国始平,朝廷纲纪荒废,天下百业待兴。”

“我乃旧朝遗臣,圣主临京,我未尽分毫之力。只是陛下宽厚仁德,容我苟活于世罢了。”

“老朽本就残喘于郊外山林之间,无奈陛下多番盛情相邀,我已无颜婉拒,便来到了此处。”

“如今南国,朝野中有俊贤良才,边疆有忠义猛将,我老了,也是时候归隐了......”

“非要明日走吗?先生可是有去处了?”

“呵呵呵,实不相瞒,我本于数日前便要离开,只是这南阁书卷,多有残破,如今誊抄典籍已有了人选,我便再无留恋了。”

“雨雪风霜,世间难以逃避。”

“栖身何处,全凭天意吧!”

萧辰听后拉着眼皮,闷闷不乐。

“可先生这一走,日后我要是再遇到困难,就没人能询问了。”

“呵呵呵,郎君此言差矣!”

“圣贤弟子三千,修身习道皆在自身。”

“更何况郎君行事向来洒脱,谋勇兼备,又有何惧呢!”

“若郎君真遇到了困难,不妨学一学人臣之道。”

“人臣之道?”

“还请先生明示。”

萧辰稍作拱手示意。

“呵呵呵,人臣之道,其一便是揣摩圣意。”

“圣意所指,便是臣子驱身所赴之处。”

“揣摩圣意......您的意思是......”

“郎君非寻常之辈,此中真意,还需慢慢体会才是啊。”

“只是南国之运,早有定数。”

“纵使郎君有如神助,亦不可扭转乾坤呐!”

萧辰越听越迷糊。

怎么?这屠老是通神了吗?

如何就说定数这样的话来了,好像他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了一样。

“敢问先生,南国是何命数呢?”

只见屠老仰首长叹。

“呵呵呵......”

“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谈空。不意昭阳殿,化作单于宫。”

萧辰皱着眉头,实在听不懂。

“临别之际,老朽赠一祥物于郎君。”

屠老说着,便从木盒里拿出了一个深红锃亮的桃木刻的麋鹿来。

“此物一雌一雄,乃天地阴阳之表。”

“今日老朽便把这雄鹿赠与郎君。”

萧辰双手接过礼物,深深作礼拜谢。

“萧辰以茶带酒,为先生......践行!”

屠老看着他,微微笑着端起了茶杯。

正是:

一饮山河尽,寒鹊渡离人。

十载荣辱事,从此不缠身。

顶阁重塑命,南苑常蒙恩。

作别在此时,前路无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