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群臣无意命降萧辰 孤影有情拜别屠老(1 / 2)

遗梦南国 章双城 3031 字 8天前

“辛寿!把粥端过来!”

萧辰推开房门,喊了一声。

院子里还有几处雪痕,不过大面儿上都是湿漉漉的。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萧辰理了理衣装,来到厢房敲了敲门。

“嫂夫人,我煮了腊八粥,给你送来尝尝。”

房门缓缓打开,只见玉漱抚着大肚子,微笑着驱身行礼。

“郎君费心了。”

“哎呀,你这就见外了。”

萧辰将她搀起,辛寿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过来。

玉漱瞧了瞧那碗粥,脸上有些惊讶。

“这粥如何是朱红色了?”

“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萧辰见状微微笑了笑。

“嫂夫人放心,没什么特别之处。”

“粥之所以是红色啊,是因为里面放了红枣。”

“我问过周开逸,今日是腊月初八,是法宝节。不过在我们那,就叫腊八节,要喝腊八粥。”

“粥里还有莲子、杏仁。”

“都是补气补血之物。”

“我也向徐太医求证过了,这些东西对孕妇有好处。”

玉漱听后点了点头。

“有劳郎君了。”

“没事,你快尝尝。”

“大哥不在这,我这当弟弟的也只是尽力为之。”

“要是想吃些什么,就叫辛寿去买。”

玉漱连连点头示意。

“郎君公务繁忙,我又不是不能活动,你不用如此费心了。”

“没事儿。”

“嫂夫人快进屋吧,我得进宫一趟。”

说着,萧辰跨上一匹青马,由几个侍卫护送着来到了建康宫。

勤政堂里,临川王和七殿下等人已顺次列坐,互相传阅着一张糙纸。

萧辰见状就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皇帝面前的桌案上熏香缭绕,桌案前煮茶的铜釜咕嘟作响。

几乎一屋子的人,就这么坐着,都不吱声。

没一会儿,临川王缓缓起身,拱手作礼。

“陛下,北徐将士粮草不济,臣弟心中十分担忧。”

“臣弟既得圣旨,理当及时运送粮草。原本想着筹备好车马后再行接济,可那日康长明将军突然登门造访,上门求粮。据他所说,北徐将士已食不果腹。”

“因事态紧急,臣弟便将东府城十万斛粟米托他运送了回去。”

“可萧子昭表中所奏,说康长明只带了数十车腐烂麸糠回营。”

“为何如此异样,臣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萧辰才接到前面周开逸传过来的那张糙纸,便是萧子昭参奏康长明侵吞军粮、中饱私囊的奏折。

“朕记得,你自卸任北徐统帅一职后,便未曾让他们在扬州辖域内征敛过粮草,说什么江东夏秋大水,田野欠收。”

“怎么东府城又无端生出粟米来了!”

“回陛下,我所应允粟米,乃是陈年旧米,东府城为扬州治所,担负拱卫京都之责,原本这些粟米是用作京都外城将士驻防之用。”

“不过那些粟米已储存了两载有余,再不用掉,恐怕真成了糟粕!”

“东府城仓内还有今秋新米,京都若有需要,亦可及时补充。”

“故而就将那些陈米拨给了康将军。”

“臣虽未允许他们在江东征收军需补给,但这十万斛粟米,足以支撑北徐八万将士度过寒冬。”

“可谁知康长明于押运途中,私自将军需贩卖,以公谋私,简直是胆大包天!”

“萧子昭身为五州都督,参奏于他亦是情理之中,还请陛下降旨,依律处置康长明父子!”

皇帝挑着眼皮瞥了一下临川王,并未作声。

“陛下,南兖州大中正江蒨,上书奏报,他在康长明寝帐中发现了大量财物,初步估算,正与那十万斛粟米价钱相当!”

尚书右仆射袁昂,递过来一封奏折。

喜儿将奏折拿到皇帝面前,可皇帝连看都没看,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堂下。

吏部尚书王柬见状后起身拱手。

“陛下,如今证据确凿,子昭都督和靖艺刺史联名参奏康长明,乃是尽一方将帅之责,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整肃朝纲,将康长明绳之以法!”

兼职御史中丞的司马元素,缓缓起身拱手。

“陛下,若证据属实,按我朝律令,康长明当诛三族。不过他身为开国将军,于战场拼杀多年,明事理,识大体,对军令国法已是烂熟于胸。”

“如此,又怎会不知道私吞军粮,是何后果呢!”

“哦?司马中丞此话何意?”

“难道说是我们栽赃陷害不成!”

王柬甩着衣袖,高声呵斥道。

“元素并无此意!”

“那你又如何袒护于康长明父子!”

“身为御史中丞,理应纠弹不法,整肃朝纲。”

“而中丞此言,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非我王柬不能容人,中丞如此,实难让人不生疑惑!”

“还是说......你与康长明有何私密关联!”

徐修仁听后皱了皱眉,起身接过了话茬。

“王尚书此言未免过激了些。”

“殿上御史之职,确为纠弹不法而设。”

“然而仅凭几份奏表,些许赃物,三言两语便要将开国老将置于死地,如此,我圣主君威又如何能立于天下呢!”

“你!大胆!”

王柬抖着袖子,指着徐修仁的鼻子吼道。

“圣主君威,当以严明律法而威震天下!”

“而你却借着议政之名,辱没圣主,其罪可诛!”

“陛下,徐令只是就事论事,又如何会辱没圣主呢。”

周开逸站在徐修仁旁边,拱手进言。

“好了好了!”

“让你们商议弹劾之事,又如何要节外生枝呢!”

皇帝闷罐子一般的声音,在大堂内来回折返激荡,众人也便坐回了原位。

“安成王,你是何想法啊?”

皇帝的对七殿下的称谓如此官方,显然是用作提醒,想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

只见七殿下起身拱手。

“陛下,夏秋之交,有北徐州诸位将军联名上表,参奏萧靖艺滥用军权一事,今日又是联名上奏,参奏康长明。”

“而前番参奏萧靖艺,从结果来看,他并非像众人所说那么不堪。我南国法度严明,陛下以宽厚仁慈治天下,定不会污蔑良将贤才,亦不会容忍奸佞之辈。”

“至于此次弹劾,北徐诸将军皆有署名,康将军既有枉法之嫌,其影响甚重。”

“故而臣以为,陛下何不再行敕令使节,赶往北徐,一来可查明真相,给诸位将军一个交代;二来可勘察北徐补给和分兵之策实施情况。”

“若是能得补充粮草之策,便是解决了北徐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说到北徐军需给养,朕与袁尚书商议过应对之策,只不过京都距洛口隔山越水,得不偿失啊!”

“袁卿,你同诸卿讲一讲吧。”

“是。”

“二位殿下,诸位臣工,陛下无时无刻不在忧虑北徐给养之事。而江东之地,今年夏秋连遇大水,使得谷物霉烂,各地多有欠收。”

“如此一来,原本数十万斛调税也只能收得一两成。”

“当前京都各仓,尚有存粮七十万斛,虽说远水难解近渴,不过敌我两军对峙,已成了长久之态。若此时一方撤军,便如同将那淮水疆土拱手相让了!”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将京都粮草拨付北徐,那么前线战事就会有转机。”

“然以官家舟车将粮草运到洛口,其造船花费,购置车马,加之路途开销,一切耗费已超出了所运粮草数倍有余。”

“所谓分兵,乃为喘息之策,实不能长久。”

“而且从子昭将军奏报中看,寿阳和周边索虏对我军分兵游击已有察觉,洛口三营亦因此折损了百余人。”

“故而如何迅速应对,方为当务之急!”

袁昂说完,再次低身拱手。

“适才彦达所谏,朕觉得可行啊。”

“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倒不如差人到北徐查探一番。”

“孰是孰非,谁功谁过,事实自会给出解答!”

“陛下英明!”

“我等谨遵旨意。”

众人皆低头拱手致意。

皇帝稍稍的摆了摆手。

“出使北徐,事关重大,有谁能担此大任啊?”

皇帝把目光投向了袁昂和王柬身上。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埋着头,没有接茬。

王柬满心的局促,心想这事儿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试想,这个使节是去干嘛的?

明面上是找证据,挖实情。

然后呢,要是证据不足,让那康长明翻了身倒是小事,临川王的面子可往哪放?

今日朝廷之上自己的言语观点,可是和六殿下提前商议好的,断断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的袁昂,心里却有那么点儿动摇。

毕竟自己和皇帝单独商议过,如何往北徐州运粮才是重点,至于他康长明卖没卖军粮,那都是其次。

要是能把运粮这事儿解决了,其他事情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啊,自己掌管着尚书省,朝廷有几辆车马、几艘船只心里还是十分有数的。

可谓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佛祖终究是没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啊!

袁昂暗自伤神,低着头继续坐着。

“咳......咳......”

“陛下,既然事关重大,寻常人恐不能为之,还是咳......咳......”

“臣弟去吧!”

七殿下是连连咳嗽,憋的满脸通红。

皇帝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景。

于是摆了摆手。

“彦达从郢州回来本就是为了安养心神,朕又如何能食言呢!”

此时皇帝正了正身子,仰着下巴朝着堂下继续踅摸着。

“军中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位居人臣,在京都都是贵胄之身。”

“怎么?朝廷有难,你们都想推卸责任吗?”

皇帝故意加重了音调,吓得袁昂和王柬一哆嗦,而后再次将身子压了下去。

“萧常侍?”

萧辰手里拿着那张糙纸,正沉迷于文字之中。

忽听得一声呼唤,身子猛的一激灵。

“在......微臣在。”

萧辰起身拱手作礼。

“朕见你若有所思,可是要毛遂自荐,再次出任使节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