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后摇了摇头。
“一统大业,当然不能凭借一人之力!”
“不知士瞻收到书信没有。”
“皇兄放心,豫章王已驰援雍州,除了易琼,还有数位老将各有安排。”
“至于士瞻将军,算算时日,也应该收到书信了。”
皇帝点了点头。
“有他母亲在,希望综儿能本分些吧!”
话说易琼为了保持高度戒备状态,自打来到了酂城便没再喝过酒。
酂城一战甚是酣畅,只不过那波图趁机逃走,倒是留了个美中不足。
柳元举看着易琼的脸色,猜出了几分,便拿起酒杯来到了易琼面前。
“自古功业难成一家。”
“青云兄能以少胜多,亦可青史留名。”
“又何必计较细微之事呢!”
易琼听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也罢,再让我见到那小子,我定不会放过他!”
几个蛮夷将领也端起酒碗,起身致敬。
“我等本为西南微藐,生于丛野,游于蜀川。”
“能于此地与将军这般勇武之人结识,甚为畅快!”
“弟兄们,我们与易将军痛饮此杯!”
“能与诸位结识,亦是我易琼之幸!”
“既如此,我先干为敬!”
说着,易琼便端起陶碗,一饮而尽!
“报!”
众人还未喝完,只见一士卒快步走来。
“报将军,晋王殿下发来手书!”
易琼看了看柳元举,豫章王能有啥说的,难道是封赏吗?
打开手书,原来是晋王的敕令。
信中对易琼和柳元举取得大胜,仅了了几笔表示称赞。
主要是说谘议参军张元长所守的太阳山一带,敌军数量倍增,战事吃紧,需要从酂城拨出五千兵马驰援。
易琼读了信后甚为恼火,甩开膀子便将手书摔在了地上。
“竖子!欺人太甚!”
柳元举拾起书信,看后也皱起了眉头。
众人见状不知所为何事,只得埋着头退了出去。
“身为上官,心胸竟如此狭隘!”
“我若依了他,酂城必失!”
柳元举见状抚了抚易琼的肩膀,稍作安慰。
“若真是如此,恐怕筑阳城亦会拨出士卒,补充太阳山了。”
“什么?”
“难道酂城和筑阳二城,都要拱手让人了?”
“不行!我要去找那竖子说理!”
“青云兄且慢!”
柳元举拉着他的胳膊,将易琼拽了回来。
“你贸然前去理论,以下犯上,定会招来祸患。”
“酂城不能没有你!”
“那......那我就如此坐以待毙吗!”
柳元举抚着额头,踱了几步。
“若真是争功,也便罢了。”
“能保住雍州之地,你我委屈一些算不上什么。”
“只怕......”
“如何?”
柳元举摇了摇头。
“一时间我亦想不出缘由。”
“这样,我连夜回筑阳城向父亲禀告,明早再来与你会合!”
“如此也好,你一路小心!”
如此,二人拱手话别。
第二天直到中午,易琼也没等到柳元举的人,却得到了筑阳城的一封书信。
乃是雍州刺史柳庆远亲笔所写。
只因昨夜柳元举路过阴县时,北军细作以箭矢将其刺伤,幸被巡逻蛮军发现,才将他送到了扶风郡治所筑阳城。
如此一来,好比易琼刚要起飞,便被折断了一只翅膀。
现在又要执行晋王的手令,拨出五千士卒,另一只翅膀也被折断了。
都说欢愉之后是孤独和寂寥,没想到这种感觉来的如此之快。
晚间,邓县的一个校尉,前来接收酂城将士。
易琼虽有不甘,但柳庆远信中也说的明明白白,易琼乃是郢州将士,受制于郢州刺史萧综。
上司的命令又怎么能违抗呢!
可是前几日的胜利,自己损失了千余人,战马也死了几百匹。
想来想去,易琼心生一计。
先是将一袋银钱递给了那个校尉。又把伤残士兵连同从郢州带来的新兵共计五千人,以及受伤的战马一千匹,悉数交给了他。
都是为了公事,又何必彼此为难呢!
如此,易琼带着城中剩下的三千将士,两千多匹军马,继续戍守酂城。
柳庆远于筑阳城内,同样收到了豫章王的手书。
和易琼不同的是,萧综在信中对柳庆远极为客气,甚至是请求,因为他知道,在军事能力方面,自己和柳庆远没法比。况且这是雍州,两人互不所属,一个是开国的老将,一个是乳臭未干的皇子,也许仅存的就是那一字一句间的客气了。
于是乎萧综此信,便成了向柳庆远示好,请求发兵协助,而不是蛮横调兵了。
柳庆远于胡床上端坐,只搭眼瞧了瞧那张糙纸,便置在了火炉里。
“先是夺我宁蛮府,现在又来要兵。”
“真不知道这个豫章王是来援助雍州,还是来取代我了!”
柳元举拖着左臂,坐了下来。
“前日我还和易琼商议过此事,豫章王此举若是争功,也便罢了。”
“不过儿子左思右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呵!争功?”
“他有何资格与我争功?”
“别忘了,这里是雍州!”
“当年我引雍州将士随陛下征战沙场时,他还在襁褓之中!”
“如今刚学会走路,便要在我头上争功,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那父亲可有应对之策?”
柳庆远看了看柳元举裹着麻布绷带的肩膀,目光中不失平日里的果敢与坚毅。
“父亲何不向陛下奏明此事,以免节外生枝呢。”
“嗯......吾儿太过急躁了。”
“此事还不至于惊动陛下。”
“我柳氏一族,历侍五朝共百余年,无论身处何地,都以忠义着称。”
“他一个毛头小子,还翻不起什么风浪。”
“陛下让他驻守郢州,无非是给他一个机会,重拾威望罢了。”
“他在郢州做了些什么,我无心关注。”
“不过在我雍州之地,定不可让他越界胡来!”
“父亲总览全局,不拘小节。相比之下,是儿子浅薄了。”
“汝不必如此自轻。”
“不过阴县一战,你等虽有取胜之名,实际上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柳庆远面无表情,看了看窗外。
这话说的没错,酂城折损了一千多人马,蛮族将士也死伤了七八百有余。
相比于敌军损伤的两千余人,也没占什么便宜。
好在敌军人数众多,易琼和柳元举得了个以少胜多之名。
如若不然,柳元举可就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了。
听到这,柳元举低下了头。
“敌军长于骑射,深沟拒马,箭矢长枪,乃为破敌之表。”
“蛮军以马匹为家,擅抛射,性勇毅,当为前锋冲击敌阵!”
“而郢州兵士,虽不及雍州士卒彪悍,但长于水战,而非驭马之术。”
“郢州将士有此禀赋,来到雍州注定要以守待攻。”
“抛车、弓弩,皆为水兵所长,易琼若于城上固守,不见得会有如此损伤。”
“待敌军疲惫,你便率蛮族骑兵冲入敌阵,内外结合,胜算会更大!”
“元举啊,沙场并非儿戏。”
“其身可死,其志不可夺也!”
老将终究是老将,镇守一方这么多年了,柳庆远早已把敌我的长处和短板分析的清清楚楚。
而此次柳元举取胜,虽有他自己的点子,但还是稚嫩了些。如果北军将领是老谋深算的人,恐怕结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父亲教诲,儿子......记下了。”
“嗯,我会拨出三千兵马,先行支援酂城。”
“待你伤情好些后,再行去往酂城吧!”
“父亲驻守筑阳,又怎能少了兵马呢!”
“无妨!”
“当前敌军皆在义城一带,酂城西面,有淯水之险可守。”
“易琼与其主截然不同,既有蛮族勇毅,又有江左机敏。这三千兵马,全当是我对其谢答了!”
柳元举满心敬意,微微点了点头。
“有易琼在,酂城定可保全。”
“雍州之危,责任在我。”
“若不是我将五万士卒解甲归田,以充实耕夫,以期安抚百姓。即便再来两万敌军,亦不可连取我数座城池!”
“父亲如此,亦是为了治理雍州着想,如今那些士卒已陆续归营,蛮族将士亦会相继奔至。”
“相信过不了几日,雍州便可平定如初了!”
柳庆远听后,稍稍点了点头。
正是:
兵亦民来民作兵,河东贵胄志尤恒。
将军立马香山抖,不畏强虏一朝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