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灰暗的雾气在不远处不断吞吐,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律动,似乎正在逐渐与死寂的天空连成一片,犹如日渐微弱的心跳,又好像黄昏的钟声,充满着死寂的意味。
没人知道雾气中隐藏了什么怪物,然而仅仅只是看到偶尔将灰雾搅动的那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便足以证明这片灰雾是一片绝对不可踏足的恐怖之海。
而恐怖之海无法覆盖到的范围,便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土壤,也就是遍布着数不清的相同木屋的埋棺地,这些残破的木屋完全一致,错落不一的坐落在漆黑的土壤之上。
没有路标,没有参照物,只有数不清的木屋和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这里似乎不存在方向的概念,一旦陷足于此便再也无法脱身。
白墨紧贴着木屋,沿着清道夫留下的痕迹一路跟随,用视线的余光扫向身后。
不出所料,身后被切裂的道路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如初,这使得他很快就丢失了自己所处的方位。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的目标是清道夫,只要从它身上得到恢复力量的关键,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身处何地并不是问题。
不过清道夫的速度要快他太多,当他筋疲力尽赶到的时候,眼前小木屋的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如果清道夫的效率够高的话,说不定那个刚刚冒出来的生者已经被重新送进棺材了。
快速的长途赶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白墨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见木屋中迟迟没有动静,这才放缓脚步朝着木屋靠近过去。
然而当他走到木屋门口,才发现屋内居然空无一人。
只有一口漆黑的棺材,孤零零的躺在木屋中心。
“走了吗?”
对于这样的情况白墨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有些许失望。
清道夫的速度比他快了何止百倍,说不定早就赶到这里解决了那个倒霉的生者,然后漫无目的的游荡开去了。
至于木屋门前之所以还留有划痕,多半是因为清道夫离开的时间不长,而地面的自我恢复能力又太弱,因此才至今都还没有完全被修复。
白墨没有上前。
他四处看了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周围异常的空荡,除了望不到尽头的木屋之外,居然连一只怪异生物都没有,所有生物都像是识趣的远离了此地。
就连那些最爱凑热闹的红眼乌鸦也没有在附近徘回。
然而白墨之前却是亲眼目睹过,那些怪异的生物的确是惧怕清道夫不假,但还没到根本不敢接近它的地步,即便那家伙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也不该至于让周围变得如此安静才对……
按照正常情况,多少应该也会有几个胆大的家伙留下来看热闹……然而眼下所有存在都跑了。
“有问题。”
面对如此诡异的现象,白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立即撤离,他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转身离去。
然而当他扭过头的那一刻,却刚好对上了一张苍白如纸的死人脸。
用“苍白如纸”来形容或许有些不大恰当——因为他眼前的本身就是一个纸人。
面色惨白,脸上涂了腮红,眼睛画的极其细长,缺乏生气,彷佛一直都在盯着你看;嘴角微微上提,第一眼看上去是板着脸,第二眼看上去又像是在笑,给人一种格外渗人的感觉。
纸人最开始有点矮,但很快就和白墨一般高,似乎只是用简单的白纸裁剪,如同立牌,身子单薄而脆弱,一阵风吹过便不断扭曲摇晃,使得那张脸也不断扭曲,五官完全挤在一起,显得越发诡异。
然而面对如此诡异的一个纸人,白墨却显得异常平静。
这样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吓得到他,而且对方的躯体如此弱不禁风,也不像是有杀伤力的样子,顶多只能用来吓吓人。
不过埋棺地中虽然尸体众多,但却完全找不到殡葬品,更别提这么一个诡异的纸人了。
所以……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莫非和那个刚刚出现的生者有关?
思索间,白墨竟是伸出手,毫不畏惧的摸了摸纸人的嘴角,很轻易便将对方脸上的涂料抹花,使得纸人的嘴角看上去好像溢出鲜血,下巴一片猩红,为其平添了几分狰狞。
“连染料都没干,果然是才做出来没多久的纸人……”
白墨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纸人的不对劲,此时看了看手指上的新鲜染料,心中更是确定了此前的猜想——这个纸人是临时赶制出来的,也难怪只是徒具其表。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扭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屋里那具漆黑的棺材比较显眼。
白墨并不怀疑自己的听力,眉头微微一挑,思索道:“棺材里有东西吗……”
不过清道夫留下的痕迹既然刚好延伸到了这里,说明木屋中的棺材——或者说棺这具棺材里的尸体应该的确就是清道夫的目标。
而正常来讲,以清道夫的能力,三两下应该就可以把棺材里出现的生者解决才对,棺材里不该有动静。
联想到莫名消失不见的清道夫和怪异的生物,以及越发死寂的四周,白墨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心里叹息。
不过是寻找清道夫而已,谁知道居然遇到这么多事,先是遇到一具赤**尸不说,如今又遇到一个未知的情况……
也不知道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所以说……棺材里的到底是什么?
白墨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打算,他眼下可没有选择好奇的资格,当即就推开纸人准备离开。
然而才走两步,他的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扭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那个纸人已经抓紧了他的手腕。
脸上的笑容诡异,嘴角被抹花的染料像是溢出的鲜血,更为其平添了几分恐怖。
纸人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因此完全不会影响白墨的行动,但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死死黏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很是烦人。
要是换做以往,白墨或许会说一句“不知死活”然后给对方些颜色看看,可事到如今,他连应付一个小小的纸人都没辙。
他保持着冷静,这个纸人只是有些诡异罢了,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眼下的首要目的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抓住他手腕的纸人突然凭空自燃起来,形成一团跳动的阴冷白色火焰。
诡异的是,白色火焰虽然覆盖了白墨的手臂,却并没有使他产生灼烧的痛感。
而纸人就不一样了,它彷佛拥有生命一样,脸上的表情顿时开始扭曲,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挣扎了没多久便被火焰烧成一团灰尽。
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白墨也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心有所感,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远方出现了一道句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老人。
他只有一只眼睛,很是瘦弱,头发稀疏,腰杆弯折得厉害,如同背着看不见的重物,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绿色军大衣,右手拄着一根白色拐杖,一边走一边哆嗦,似乎忍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寒冷。
拐杖一节连着一节,像是由某种嵴柱骨凋琢而成,打磨得发亮,做工格外精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随着老人的出现,本就安静的埋棺地似乎越发死寂,像是阴差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