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上皇位后发现,万万人之上的日子,并非如他曾经预想的那般随心所欲。
每天面对那些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否则稍不慎就会掉进他们挖的坑里。
他手上可用之人有限,之前虽然找机会发落了几个先太子的近臣,可那些人并非是位高权重之人,内阁中枢里,他的人寥寥无几,他的皇权仍然很受掣肘。
再有他的儿子们,他登基不到半年,他们竟开始明争暗斗起来了,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最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四子,竟私底下蓄了那么多产业,他询问那些产业由来,那逆子说,曾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位富商,那富商感激他,便将几处产业拱手相送以作答谢。
他自是不信,派人偷偷查探,却未查到任何可疑之处,那些产业之前在一个名叫吴勉的手里,一年前那吴勉亡故,未留下一儿半女。
说起来,他众多子女里面,四子是最像他的,可朱家之事是他心上不可触碰的刺,他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
当年他特意制造机会与朱家幼女邂逅,骗得她将朱将军的手札给了他,又盗取了朱将军的印信,才伪造了那封与敌国勾结的罪证。
那个蠢女人到死都不知道,是她亲手葬送了她的家族,还幻想着通过他,为她的家族洗刷冤屈,实在蠢得可怜!可笑!
还有那条漏网之鱼,竟然又让他给逃脱了!
前几日收到密报,在西南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去西南做什么,是要去滇南郡吗?打算联合镇南王对付他吗?
若果真如此,镇南王手握南境二十万大军,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阮绵召集众管事到花厅议事。
坐在两边列椅上的众管事皆微侧向前方的屏风,凝神细听:
“......我听闻提花绡、烂花绒、织金缎、散花锦这几样并不热销,以后不再购入这些,或与番国气候有关,他们那里更喜轻薄的面料,以后多增加丝麻、蝉翼纱、霞影纱、天香绢、单罗纱这些。”
“姑娘做出这样的调整甚好!”负责采购布匹的辛管事拱手道。
“还有,平扬城的苏家布庄,我瞧着他家的绢纱品质尤其出众,我已与他们的家主定下合约,以后苏家所有绢纱只供应我四海商行,辛管事可以省些心力了。”
她的商行明面上并没有打侯府的旗号,商行对外的东家姓周,她母亲的姓。
与苏家的合作是她年前与苏家家主商议好的,她让利一成,苏家要按时保质保量交货。只要货源供应足够,她的人可以多往返几趟,照样利润丰厚。
她的优势在于路上的关津、税卡、码头都早已打点好,中途不会被为难,每到一处不会耽搁太久。
安远侯府虽在朝中无权无势,但老安远侯生前洒脱诚挚,在军中多年,交好过、提拔过、关照过的人不计其数。
军中人大多讲究“情义”二字,那些人这么多年分散各地,手上都多少有些权势,格外关照几艘路过的商船只是抬抬手的事。
当然,阮绵不会将这些当成理所当然,每年往各家送的年节礼或各种贺礼都丰厚又用心,他们的子侄来京中办事,她也会叫人用心款待。
这些年虽然老安远侯不在了,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疏远,最初众人或许更多的是看在老侯爷的情面上,照拂晚辈。
但时日久了,见阮绵将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阮综又努力上进。也都渐渐明白,侯府的衰颓只是暂时的,将来大有可为,便多了几分诚心诚意的交好。
辛管事喜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这样就不必担忧货源不稳或不足的问题了。”
阮绵笑着点头,又道:“另外,你下次去兴州送货时,再问问那些番商,看他们当地可有什么十分受欢迎的花样纹饰?
可以绘制出来,拿去给苏家布庄织上,此事我已与苏家家主议定了,当然,价格也要再做调整,这些你看着做决定就好。”
“是,此法大善!还是姑娘想得周全!”辛管事更加难掩喜色。
目前布匹上的花色都是按大郯人的喜好织的,若按照番国当地喜欢的纹饰织出来,定会更受欢迎!
现在,像他们这样采购大郯各地货物,卖给番商的商行可不少,若他们能早一步想出可行的新点子,显然更具优势。
“冯管事,听说你深谙制茶的诀窍?”阮绵接着说下一件事。
冯管事拱手道:“回姑娘,小人祖上世世代代种茶、制茶、卖茶、煮茶、饮茶,小人现在虽涉及不多,但也自小跟着家里人做惯了这些的,小人于制茶上的确有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