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踉跄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他的鼻头下方。
感受到微微的热气喷洒在指尖,她才松了口气。
“维......”
声音戛然而止,恍然反应过来,“维桢哥哥”四个字已不再应该从她口中喊出来了。
她抿了抿唇:“沈大人?”
喊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她吩咐人去请御医。
见他额间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心疼之余,拿帕子为他擦拭伤口周遭的血渍。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碰触,沈维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
阮绵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几乎喜极而泣。
适才看到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头上鲜血直流,她几乎无法呼吸。
现在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沈维桢定定的看着眼前人,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见到她,起初惊讶,随后虚弱的张口:
“绵绵?”
“是我。”
阮绵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未全褪:“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内宫,外臣不允许轻易踏入,一旦被发现,便是杀头之罪。
沈维桢的目光逡巡了一遍四周,才知晓自己身处皇宫内廷,他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早朝后,皇帝召他去御书房议事,直到近午时才结束。
他由一名小内侍领着出宫,中途小内侍突然肚子疼,正巧从不远处来了位中年内侍,小内侍便托其带他出宫。
他跟着那中年内侍往宫外走,中年内侍边走边同他说话,他不知为何,头越来越晕.....
“......我实在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磕破了头,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听罢,阮绵什么也没说。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她设下的局,想来过不了多久,那厮就会到这里。
那些人先是毁她名声,现在又设圈套企图毁她清白,一计比一计狠毒,这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为了区区几个银子,竟下此狠手,这些人真是恶毒!
沈维桢也立刻意识了危险,不由慌张:
“你快走!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阮绵摇摇头:“恐怕已经晚了。放心,陛下英明睿智,定能识破小人奸计。”
若她和那厮感情浅淡,这场阴谋的确会陷她于万劫不复,但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和那厮之间彼此信任。
这种伎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对此她深信不疑。
“英明睿智......”
沈维桢苦涩一笑。
想起多年前,俏皮活泼的少女,逢人就一脸自豪的跟人家炫耀,她未婚夫君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举世无双......
“我先扶你起来吧?”说着,阮绵伸手就要去扶他。
这时,不远处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绵绵!”
齐民瞻快步跑过来,从地上拉起她,满眼担忧和关切:
“你怎么了?听说你派人去传御医,可是哪里不适?”
边说着,边检查她是否哪里受伤。
阮绵无奈的牵住他的手:“不是我,是沈大人。”
齐民瞻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沈维桢也在这里。
他已扶着身后的竹子站起身,此时欲跪地见礼,被皇帝免了。
刚刚阮绵的话,并未让他完全放松,沈维桢紧张而无措的垂下头,心里暗暗思索,若皇帝要怪罪,他怎样将绵绵摘出去。
只听皇帝冷声吩咐道:
“宣太医为沈爱卿医治。”
自小在复杂险恶的环境里长大,齐民瞻见识过无数阴谋算计,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弯身抱起妻子,大步离去。
简单一句话,表明他不会问罪任何人,包括沈维桢。
沈维桢一怔,震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二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良久,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睑,心里松了口气,皇帝果然没有被蒙蔽。
但心底不由升起些失落和难过,皇帝真的对她很好,而她对皇帝也很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