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一座庙宇出现在眼前,庙并不大,掩映在山林之中,极为幽静。
齐民瞻拉起阮绵的手道:
“这庙里有一棵银杏树,历经千余年,有袅袅梵音熏陶,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想来是有些灵性的,我们去瞧瞧,许个愿吧?借它的神力,实现心中所求。”
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阮绵不由打趣:“别人许愿,要么求科举仕途,要么求姻缘顺遂,你求什么?”
“求来生。”
齐民瞻一脸诚挚道:“我想来生还和你做夫妻。”
这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听得阮绵心头猛的一颤。
这厮......
今生才刚开始,做什么求来生?
感动了一瞬,不知为何,她偏想跟他拧着来。
她撇撇嘴:“长生殿里,唐皇和杨妃不也曾山盟海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吗?最后如何了?”
闻言,齐民瞻面色苍白,忙解释道:
“怎么能一样?唐皇虽宠杨妃,但从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能长久才怪!我们不同,我......”
阮绵挑眉:“你对我不是见色起意?”
“自然不是。”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忍心让她担负骂名?
当年她有婚约在身,即便他有的是法子破坏二人,也从未出手。他宁愿自己痛心疾首,也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背上任何流言蜚语。
杨妃再怎么得宠,终究是妾,而他从始至终都将她做妻子,且是生死不负的唯一相伴之人。
“难道我的美貌,不足以让你见色起意?”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似乎怎么说都是错,齐民瞻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许久,他道:
“我不是唐皇,不会像他那般昏聩,父夺子妻,重用奸佞,更不会像他那般无用,出了事,只会将自己的女人推出去。”
阮绵自动过滤了其余内容,只听到了“昏聩”二字,冷冷道:
“是我不够貌美,不能让你色令智昏?”
“你......”
齐民瞻胸口憋闷,他自知无法与她长厮守,想盼一个来世,让心里好过点。
可她这一连串诘问,让他无所适从,满是无奈。
阮绵见他薄唇紧抿,将头偏向了另一侧,碰了碰他的胳膊肘:“生气了?”
齐民瞻沉默不言,转过身,偷偷将喉间的酸涩咽下。
阮绵以为他恼了,去牵他的手:“别气了吧?”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求来世,她立刻想到了杨妃之恨,让她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迁怒。
她就想找他的不痛快......
齐民瞻深吸一口气,回过身道:
“绵绵,我知晓,此生得你为妻,是老天爷格外怜惜,才赐予我这场机缘。可我贪心,想来生还能与你相伴。
若有来世,你还同我在一起好吗?你相我,我一定不会负你!”
他的神色格外郑重,阮绵看着他幽深似海的眸子,里面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和破碎。
她不解他为何的会这般,只觉心仿似被撕裂一样疼。
“我自然信你。”
阮绵紧紧攥着他的手道:“咱们进去许愿吧。”
走进庙宇,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千年银杏树,一夜风雨,满地金黄,树上挂满了红色丝绦,在微风中翩跹而舞,甚是惊艳。
庙中供奉观音。
齐民瞻虔诚的跪在蒲团上,闭上双目,双手合十,低低祝道:
“南无观世音菩萨,吾齐民瞻,此生安社稷,护黎民,惟愿来世能再遇吾妻,续美好姻缘,共赴苍颜白发。”
阮绵在他身旁跪下,抬头望了一眼悲慈的佛像,合十双手: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请保佑我夫君所愿成真。”
齐民瞻忍不住笑了,眼中璀璨若星。
夫妻二人又捐了些香火钱,齐民瞻提笔,在执事僧给的红色丝绦上,一笔一笔郑重落下愿景。
来到院中,他拿着丝绦,足下一蹬,很快跃至树顶端,找了处满意的位置,将丝绦牢牢系在上面。
阮绵立于树下,仰着脸望向他,阳光透过银杏叶洒下斑驳光影,洒落在他身上。
若真有来生,还与这厮在一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