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见他面无表情走开,松了口气。
他应当没发现自己变身,否则不会如此淡定。
她看着那张图纸,忽然想起自己干了什么,方才情急之下她从桌上随手扒了张纸遮挡身体,那可是封十二刚画好的阵图。
那张图纸被她捏得乱七八糟,多半是不能用了,方桐脸上一热,将脑袋深深埋进窝里。
这些天她过得太安逸,悠然自得的生活让她没了危机感。
她偶尔也会琢磨变身之事,却始终摸不着头绪,想得烦了便干脆搁置,打算以后再说。
但刚才这一下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不可能一辈子做猫,她一日不能掌控身体的变化,便一日得不到真正的安宁。
方桐一时间想了很多,不知哪个念头击中了她,她蓦地想起自己每次变猫都是在特别紧张的时刻。
第一次是在山中,她刚穿成一名刺客,遭遇平王府的人大肆搜捕,她急于逃命,一不留神变成了猫。
第二次是在封十二帐中,她刚变成人,恰逢太子封云兮进来探望,她一个激灵又变回猫身。
这一次同样如此。
她听到外面有人换岗,担心被人发现,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晃眼,她再次变成猫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她能变猫的真相?她的心情会影响她的身体?
那她又该如何变回人呢?
方桐陷入沉思,将屋里的封十二抛在脑后。
封十二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转头望了眼。
他的心情其实远没有脸上表现得那样平静,只是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不露形色,便是当着皇帝的面都能沉声静气,而他心底还有很多疑问,更是不想惊动了小猫。
小猫蜷缩在窝里,连脑袋也埋了进去,一双小巧的耳朵露在外头,时不时轻抖两下。
封十二吃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原本是猫?还是人?
他再度想起那晚的梦。
他曾一度感到奇怪,自己为何会梦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
那晚在围场,他因失血过多困顿不堪,但那时他神智尚清,的确看到了一名女子。
同样的慌乱,同样的异于常人,他相信自己没看走眼,那晚见到的人和今日这位是同一个。
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晚帐外无人发现异常,倘若这名女子能变成猫自由来去,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封十二拉开椅子坐下,将桌上的图纸轻轻抹平。
他仔细回想这些天与小猫相处的情景,难怪她能下山找人救他,难怪她喜欢在府中凑热闹,难怪他每次看邸报的时候,她都会跳上他的膝盖假装打盹。
他早就发现,这只小猫不但通人性,更是对笔墨之事有着极大的兴趣。
他有时坐在桌边写写画画,她会跳上来趴在桌角,盯着他笔下的纸发呆。
每当这时,她的眼神专注得不像一只猫。
她的表现就像他小时候头一回出宫,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
封十二有理由怀疑,她在研究她周遭的一切,尤其是与人有关的东西。
小猫发呆的时候,眼中时常露出一种困惑而忧郁的神情,仿佛陷入某种沉思,他以前不懂那是什么缘故,现在看过她变人,他忽然懂了。
她或许就像当年的他一样,他面对宫外陌生的世界,想要融入它们,却又担心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