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些高大威武的男人无不啧啧称奇。
都好奇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驯服这些烈性的牲口。
他有四个儿子,个个长得俊秀挺拔,儿子们完全遗传了母亲的优良基因。
他们往他身后一站,他倒像个孩子了。
他们很懂事,也很聪明,但没有一个会吹唢呐。
他常常唉声叹气,有种后继无人的沮丧。
他的胆子很大,和他的身材完全不成正比。
谁家逢年过节要宰猪杀羊,他是一叫就到。
棉裤腰上别着明晃晃的刀,一路小跑就来了。
不为赚钱,就是为了给老婆儿子赚副猪羊下水。
下水拿回家,他一点都不嫌脏,翻、洗、煮、切,看着老婆孩子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他的酒窝里也漾满了笑意。
他很勤快,很少见他闲着,每每趁着吃饭的空档,他背着草筐就上岭了。
老婆儿子吃完饭了,他背着满满一筐草回来了,正好又跟着洗满锅的碗。
村里人都艳羡他,尤其是男人们,说他艳福不浅。
可他们不知道,他的福气是他用多少努力多少勤劳换来的。
老婆是十年前患病走的,享年七十五岁。
临终前她握着他苍老的手,满脸是泪。
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他往后的日子会很难。
他也知道她放心不下他,她走后,他郁郁寡欢,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三年后的冬天,他也披着一身雪走了。
他走了,他的唢呐声永远留在了峨嵋岭上,永远留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
每当回忆起他,那独特的唢呐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带着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悲欢离合。
他虽然离开了,但他留下的故事,却永远刻在了这片土地上,成为了村子里永恒的记忆。
他走后,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他的儿子们虽然都已长大成人,但每逢过年过节。
聚在一起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父亲在世时的种种。
曾经,父亲总是在年夜饭的餐桌上,用他不太利索的话语叮嘱着儿子们要团结互助,要照顾好这个家。
如今,饭桌旁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
他家的院子,也渐渐显得有些荒芜。
那曾经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的菜园,如今杂草丛生。
只有那间存放着他心爱的唢呐的小屋,还依旧保持着原样,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而我,每当路过他家门口,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忆起他吹奏唢呐时的模样,回忆起他那爽朗的笑声。
村里的日子还在继续,人们依旧为了生活忙碌奔波。
但他的故事,却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偶尔提及的话题,带着感慨,带着怀念。
他的一生,虽然平凡,却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村庄。
也温暖了每一个认识他的人的心。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留下了值得回忆的痕迹。
我想,多年以后,当我们都已老去。
当这个村庄发生了更多的变化,他和他的唢呐声,依然会在人们的记忆深处,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