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六目铁马(2 / 2)

真正的黄四爷从镜中走出,蟒袍上的金线竟是流动的液态黄金:“你以为革命是什么?不过是把‘黄四爷’的牌匾换成‘陈大帅’,戏台还是那个戏台。”

陈牧之的子弹穿过黄四爷的眉心,却打碎了背后的铜镜。无数碎片映出无数个持枪的陈牧之,每个枪口都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小六点燃火把时,冰层下的黄金佛像正在流泪。这个被称作“白莲余孽”的妓女,此刻赤脚站在冰窟边缘。火光照亮她脖颈处的烙印——那是五年前黄四爷亲手烙下的“盗金者”印记。

“黄金在哭。”她把火把掷向冰窟,“你们听不见吗?”

融化的金水裹挟着冰洪冲垮了刑场。民众像发现蜜糖的蚁群扑向金流,有人被烫得皮开肉绽仍死死攥着金块。陈牧之看见铁马在洪水中生锈,那些暗红锈斑竟与父亲怀表上的血迹惊人相似。

疯诗人坐在教堂尖顶上啃生鱼,鱼尾还在他嘴边拍打:“看啊!他们吞金的样子像不像在吃自己的心肝?”

当小六的金簪刺穿黄四爷替身的咽喉时,冰河突然开始倒流。金色的浪涛将尸体托向天空,化作漫天飘落的金雪。陈牧之接住一片雪花,发现上面刻着父亲的生辰八字。

“铁马踏不破冰河,因为马蹄也是铁做的。”疯诗人把鱼骨插进自己的发髻,“你越用力,锈就长得越快。”

当最后一块镜片坠地时,陈牧之听见了铁马心脏停跳的声音。

新铸的黄金神像被民众抬上祭坛,香火缭绕中,他看见自己的脸正在与黄四爷的面容重叠。子弹穿透神像的瞬间,飞溅的金屑在空中组成父亲临终前的唇语:“快逃。”

铁马在冲出城门时解体,齿轮轴承滚落冰河,惊醒了水底沉睡的黄金佛群。疯诗人的呓语随着晨雾飘荡:“太阳要起来了,快把冰河盖好,别让光看见下面的尸骨。”

三年后的同一天,新任镇长的汽车碾过冰河。车灯照亮冰层下的奇景:陈牧之的铁马头盔与黄四爷的铜镜碎片正交织成新的图腾,而更深处,无数年轻的面孔正在黄金棺椁中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