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山白手奋斗,他是个会投机钻营的人,像一条滑滑的泥鳅,左右逢源,活得聪明。改朝换代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乱世出英豪。他观察军阀、日本人,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的土地越扩越大,选择了小富即安,他怕过了界线。他谁都不相信,这个时代乱字当,赌博的心态要不得,一块银元一块银元地攒,圆滑世故像个不倒翁。
夫人柳氏是个老传统一双“小脚”。她担惊受怕了一辈子,日本人滚蛋了,她庆幸选择的中庸之道,一连几个月丈门紧闭不敢出门。想自己有没有把柄错误,有没有汉奸的嫌疑。回想二十多年同日本人打交道,真是奇迹,没有突破民族的底线,也没害过什么人,出卖过什么人,反而帮助了一些认为将来有利用价值的人。
黄金山知道这个世道天变得快,阴晴不定,随时刮风下雨,天寒地冻。作为“好好先生”,他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他的持家传统无非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押宝永远不能押在一头上。他现在心里踏实下来,望着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黄金山没有选择继续扩大自己的土地,他认为世道乱,树大招风。
自家有个豆腐房,偶尔还用多余的粮食酿几大缸白酒,做点小买卖,有点活钱,平时还省吃俭用,有了银元就深深的埋在地下,以备不时之需。
黄金山有个傻儿子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黄玉民。儿子不是真傻而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万幸不是五毒俱全,黄金山对儿子要求不高,只要不抽大烟就行。他讨厌儿子。
黄金山当时也算开明人士,知道自己的家业根本不能指望儿子发扬光大。可能是思维习惯了中庸之道,他让两个女儿自己决定是要大脚还是小脚。金莲小脚在当时很流行。金莲小脚再穿上一双绣花鞋,好找婆家。小女儿黄玉环说什么也不要那可怕的小脚,而大女儿黄玉佩还是想像娘一样有一双小脚,认为那样很美。
要怪就怪那个善变的时代,把黄金山的传统思维也搞乱了。在脚上也有投机的心理,万一来了一个喜欢大脚的时代或者万一来个喜欢小脚的时代呢?
为了活着更好地能顺应时代大脚小脚姐妹是最合理的组合。
当他刚想放开身心大胆的过日子时,以前的钻营费尽了他的心血。他终于病倒了,儿子是一滴眼泪也没掉,黄金山瞪着双眼死不瞑目,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晚了,当小女儿手里拿着一块银元晃来晃去“爹,是不是这个,埋哪里了,快说啊爹!”永远留下了希望,银元埋在哪,找没找到那是后话。
反正黄金山这辈子活得算得上成功,留下一片黑土地。那时的女人都讲究三从四德胜过一切,柳氏思夫心切,悲伤过度,没多长时间也随夫逝去了。黄玉环耳濡目染得了真传。她找了个像奴才一样的上门女婿,既当丈夫又当劳工。肥水不流外人田,她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婚姻现实。玉环跟她爹一样理性,她成了了当家人,大姐反而成了她的贴身丫鬟。弟弟黄玉民想反抗,玉环干脆不给他饭吃,连续饿了几顿,也乖乖的听话了。在当时她也算得上女中豪杰,治家有方,她还能认识几个字,有点文化。姐姐完全选择女子无才便是德,平时洗洗衣服,绣绣花,缝缝补补,一家子兄弟姐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要说姐姐玉佩有什么喜欢的事情,无非去鸭绿江边洗洗涮涮,她那双金莲小脚走起路来很吃力,杨柳细腰弱不禁风,又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朵美丽的玫瑰花也是挺招蜂引蝶的。媒婆三天两头就跑到家里跟当家的妹妹玉环东扯西拉,见时机成熟就凑上前说说李家郎赵家郎。妹妹挺现实,说什么也要给姐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殷实富户。玉环认为自己已经牺牲太多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说什么也要让姐姐体验体验爱情的美妙,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姐姐找一个有钱的富贵人家。姐姐很害羞,全听妹妹做主。姐姐除了个子矮点之外,脱脱出落成像西厢里的美人催莺莺,。玉环和玉佩都喜欢听戏,尤其喜欢《西厢记》,可是现实没有张君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