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宛如一条金色的长龙,自味鲜居门前蜿蜒而出,喧天的锣鼓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敲破淮阳城的宁静,昭告全城,钦差礼官即将启程,荣归燕京。
味鲜居二楼,临街雅间内,檀木雕花的窗棂半掩,泻入几缕斜阳,映照着温意棠清丽的侧颜,她凭窗而立,目光追随着楼下那喧嚣的送行队伍,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似嘲弄,又似玩味。
她身后的阴影里,裴湛负手而立,墨色的锦袍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桃花眸,在光影交错间,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的视线,看似也落在楼下那热闹的场景,实则更多的注意力,都凝聚在眼前这身姿窈窕的女子身上。
“既然已知唐家欲对你不利,何不顺水推舟,混入送行队伍之中,一同返回燕京?”
温意棠缓缓转身,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芒,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有钦差礼官的仪仗护送,想必更为稳妥周全。”
裴湛收回眺望远去的目光,桃花眸光华潋滟,落在温意棠精致无暇的脸庞上,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慵懒而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安全?或许对于旁人而言,确是如此,但对我来说,未免没什么情趣。”
他踱步上前,行至温意棠身畔,动作熟稔而自然地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一带,纳入怀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亲昵和占有。“比起这般慢条斯理地走陆路,颠簸劳顿,我更想带你泛舟水上,沿水路直返燕京。”
“坐船?”温意棠微微一怔,旋即领悟了他的意有所指,眼波流转,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世子爷莫非是想借机游山玩水,饱览江南风光?倒真是好兴致。”此刻明明危机四伏,暗潮汹涌,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模样,真不知该赞他胸有成竹,还是该叹他心大如海。
裴湛垂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鼻尖轻柔地蹭过她柔顺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赏景游玩,不过是顺带之举,最重要的是……”
他略微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血肉,融为一体般,低喃道,“我想与你同舟共济。”
他并未正面解释唐家的威胁,也未细说水路或许更加险象环生,只是以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拗,固执地强调要与她形影不离。
因为他无法全然确信呼延洋所言的真伪,更不敢冒任何风险,将温意棠置于他视线之外,力所不及之处。
倘若唐家的目标,不仅仅是他一人,而是连同意棠也一并算计呢?他赌不起,也输不起。
感受到他怀抱中那份难得的认真,以及隐藏在那份恣意洒脱之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温意棠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柔软而温暖,她抬起素手,轻轻环抱住他精劲的腰身,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他背部的衣料,柔声道,“好,既然世子爷想坐船,那便坐船。”
她的语气,也随之软化了几分,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裴湛闻言,紧绷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真实的笑意,眼底深处积聚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如同拨云见日。
他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细腻如凝脂的肌肤,桃花眸中,流转着蛊惑人心的光芒,语气低沉而带着一丝诱哄,“意棠,待回到燕京,我们便成亲,可好?这次是认真的,绝非戏言。”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眼神专注而执着,仿佛在确认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般,郑重其事。